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场荒诞的爱情故事》作者:徐蓬 文案: 超市小老板和明星经纪人修成正果后的故事。 (雷二三事者慎点)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以然李遇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孙以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打着火,车头一转开去了城北芳桂园。   隆冬无风,碧空艳阳,老树虽挂残叶,却全无穷冬萧索之意。   天气好心情也舒畅,孙以然拎着保温盒下车时心血来潮,即兴来了段rap,可惜功夫不到家,咬了舌。这要是让他经纪人看见,估计又是孺子不可教的一声叹。   可惜千叹万叹叹不进他心里,左瞪右瞪孙以然只当她眼白太多。   这厮心大,付之一笑,大着舌头继续。但当他穿过九曲十八弯羊肠小道,一眼瞧见李遇堵在后门时,心一凉,笑僵了。   李遇这名字起的真是好,哪里都能遇上他。精确打击,无需定位,天生狗仔好材料。   孙以然面从腹诽,冲他点头,“李哥这么巧,又出来抽烟?明镜在里面吧,我来送饭。”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企图从他身边挤进去。然而李遇长臂一挥,就把他稳稳当当拦在了门外。   “这次不抽烟,专门等你的,”李遇笑的温和,可映在孙以然眼里只剩欠抽。见孙以然眉头一皱,补道,“里面在走戏,你进去不方便。”   孙以然一愣,奇了怪了。他追方明镜追了也有个把月了,还是头一回被李遇用这么正经的理由拦下,他有些不适应。一愣过后干脆拎着饭盒与李遇并肩站在廊下。不是走戏吗?那就等走完戏定构图了他再进去呗,反正他闲。   李遇见他老实待在门口,不再说什么,摸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着火跟他瞎聊。   芳桂园朱门绿窗,青瓦白墙。日光融融,廊檐下二人长身玉立,相顾无言。   李遇和孙以然说熟也不算熟,二人虽猫抓耗子般斗了小半年但归根结底不过点头之交,表面假客气罢了。孙以然混歌坛,李遇打交道的都是影视圈的,二人共同话题不多,聊完天气、春假、天气就是一阵让空气凝滞的漫长尴尬。   孙以然跟李遇是真没什么好聊的。   对方是方明镜经纪人,从他追方明镜初始就处处给他下绊子,最初还义正言辞、横眉冷对,时间长了那赶他滚理由就跟逗他玩似的,什么等下有通告、昨天没睡好在补觉、闯二家的麻辣烫吃多了在消化、与粉丝在进行情感的交流……千奇百怪、天花乱坠,偏偏孙以然还就吃这一套。   孙以然追姑娘有原则,主动但不能纠缠,更不能耽误人家。   所以每每李遇一说方明镜在忙他就没辙。   孙以然不想聊可李遇干抽烟没劲,静了半天又挑起话头,“听说《唱将》那个新人签到你们公司了?”   “嗯?”孙以然心不在焉,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哦,你说小齐啊…嗯,对,年前的事了。”   “他唱歌挺好听的。”   “是不错,有特点。”   “……”   “今年选秀节目质量挺高,出来的一批新人都挺不错的。”   “是吗,我没怎么看,不大了解。”   “都还行……”   眼看沉默卷土重来,李遇赶紧低头吸两口烟掩饰窘态,孙以然却突然想起一事,转头笑问,“哎,李哥,打听一下,明镜这部戏要拍到几月呐?”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李遇绝对不会接,此刻他却像是被尴尬尴尬坏了,急急吐烟道,“三四月份吧。郑鸿这部戏是小制作,投资不多,能在芳桂园拍已经是大手笔了,早一天结束省一天场地费,制片在催他自己算的也紧,赶着呢。”   “怎么?送饭送腻了?”   孙以然没理会他的挖苦,皱眉自言自语,“要三四月啊……”   李遇看他,“嗯,怎么了?”   “哦,跟你透一内部消息,”孙以然笑道,“仲导要拍新戏了,剧本、制片、厂地都找好了,最多两三个星期就要选角了。”   “仲符文?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孙以然笑,“可不是,听说圈里现在都还不知道,就等过两天消息一放,平地一声惊雷!”   李遇看他笑的不像有假,不由奇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孙以然道,“嗨,我们赵总是出品人,提前看过剧本,准备让瞿闻、殷娟去试女一。我经纪人也带殷娟,她跟我说漏嘴了我听来的。”   李遇点头,却找错了重点,“你怎么会和殷娟一个经纪人?”   环娱家大业大,旗下艺人云集,但向来泾渭分明,演唱分家,即便是偶有跨界艺人,也会按其主业严格区分,以确保资源、效率最大化。再者,赵立华唱片业起家,是以环娱内部至今都是唱为主、演为辅,但仅有的几位演员都是重点培养对方,带他们的经纪人自然也是精挑细选,去沙留金之才。正因深谙环娱管理艺人之道,所以孙以然和殷娟共经纪人这事才会让李遇吃惊。   其实李遇对孙以然的吃惊还不仅如此。早在孙以然追求方明镜之初他便暗地调查了他一番,结果却让他费解。   孙以然这人虽是歌手身份却唱跳一般,签了环娱五六年没出过一张正经专辑,偶尔小火一把却始终难成气候。而他本人亦非当下普世追崇的型男靓仔,五官周正却无亮点,青天白日走在街上都未必能被发现。   可就这么个要颜没颜、要才没才的过期鲜肉,环娱却怪得很,不用也不丢,一直供在公司里都快供成了上班打卡就发工资的xxx了。   像是抱紧了娱乐圈的“铁饭碗”。   起初李遇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有后台,可接触多了却意外发现这人间歇性智商在线,傻得单纯,不似染过钱权势色之态,不觉更为好奇,可恨偏偏这人傻归傻,嘴却极严,有事无事天南地北的海吹,但凡沾上自己一星半点却又只字不漏。   就像现下这般,面对李遇的反问,孙以然只是笑,“我想着跟你透个信让明镜也去试试呗,仲导捧红的新人不少,就算没选上也能蹭一波曝光,刷一波脸,而且若是演过仲符文的戏,以后说出去姿态也高。”   李遇见他避而不谈自己,习以为常,只再追问了些试镜事的细节。两人交换了些消息,里面就有人唤李遇,说上午的戏结束了。孙以然反应比李遇还快,一听这话,脚先脑动,那人话音刚落他就已溜至后院,李遇阻拦不及,追进前堂时孙以然已经举着饭盒晃在方明镜周围大献殷勤了。   孙以然那天精心煲了一上午的枸杞红枣乌鸡汤最终没能入方明镜法眼,小姑娘冷言冷语打发了他。   惨遭拒绝的孙以然灰心丧气了一阵,第二天就又拎着山药排骨汤再贴冷屁股去了。   方明镜在拍的片子叫《一场荒诞的爱情故事》,是新人导演郑鸿准备了三年的处女作。   自打此片开机之日起,孙以然就风雨不动的按期报道,温心小粥、关爱鲜汤、思念糕点送的那叫一个勤,可惜他锲而不舍的暖举始终就是撬不开方明镜加了三道大锁的心扉。孙以然自我反省过多次,可就是左右想不通,最后无奈出此下策,冒着被庄炜扒皮抽筋的风险,把仲符文新戏选角的消息告诉了李遇。   就像有的姑娘爱情诗有的姑娘爱钞票,方明镜不吃贴心温存的居家型,说不定偏爱积极上进的事业型,再不济就是浪荡不拘的蔫坏型,他孙以然最擅长变形,为了方明镜他也是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隔三差五更 微博:徐_蓬 第2章 第二章   或许是孙以然诚意动天,他的变形记只演到了事业型就中了大奖。   孙以然带着他原封不动的排骨汤垂头丧气的走出芳桂园,还没到停车场就接到了经纪人庄炜的电话。电话里庄炜言简意赅的通知他明天来公司特训,孙以然一头雾水,没待深问庄炜就切断了通话。   好在孙以然听话,叫他去他一定乖乖去。   第二天一早孙以然卡着白领打卡的时点出现在庄炜办公室里。   庄炜当时正为殷娟试镜的事费心,肩耳夹着电话与人周旋,嘴上笑哈哈眼中冷冰冰。她用眼神示意孙以然跟上,便带头出了办公室,孙以然毫不犹豫,乖乖跟上。   两人从环娱大厦A座到B座,一路无交流。庄炜电话不停,时笑时怨,时嗔时骂,末了,二人停在三号练功房前,庄炜挂了电话叹了口气,道,“进去吧,老师在等着了,晚上我来接你。”   孙以然点头,“好,庄姐,多喝点水吧,嗓子都哑了。”   庄炜又叹了口气,拍拍他背,“进去吧。”   孙以然不再废话,敲门进去了。   孙以然在练功房一呆就是一天。外籍老师用不通顺的中文和肢体语言与他交流架子鼓心得。孙以然打鼓很漂亮,他周正的面容在打鼓的时候都会漂亮到发光。所以有人宠他。   晚上庄炜来的时候孙以然刚洗过澡,洗去汗渍独留一身香皂淡香。他拿过身旁的保温杯递给庄炜,“中午回家拿的,胖大海。”   庄炜习惯性叹气,接过杯子拿在手里,二人往电梯方向走去。   “怎么样,基本功什么的都还记得吧?”   孙以然点头,“我平时有练习。”   庄炜满意的点点头,“明天同一时间继续,公司的安排是先练一周,往后每周三、四、五都要来,还在刚刚那间练功房。”   孙以然不解,看向庄炜,后者为他按下电梯莞尔,“你的福星要回来了。”   孙以然很听话,接受了庄炜的一切安排。急训一周也就意味着孙氏爱心便当要停业一周。孙以然心急如焚,七天一过便迫不及待撸起袖子下厨,炖了盅老鸭汤连瓦罐一道装进保温盒里,火急火燎的去芳桂园报道。   李遇不在,孙以然略吃惊,但机不可失,他的吃惊最多延续的0.0001秒,赶紧两大步进了芳桂园。   孙以然穿过抄手游廊,春未暖花没开,园里鸟雀未成群,他像无头苍蝇一通乱找,最后逮了个工作人员才在东偏院找到了正裹着羽绒服喝水休息的方明镜。   方明镜身边只跟了个小助理,见他来也吃了一惊。小助理看见他就习惯性的要拦,却被方明镜一把拉住了。   “你去帮我再打杯热水来。”   小助理懵懂点头,接过水杯,防贼似的盯了孙以然一眼,走开了。   孙以然受宠若惊,窜到低头摆弄衣袖的方明镜身边,献上保温盒,“刚出锅的冬笋老鸭汤,尝尝?”   说着就要拧开保温盖,方明镜却拽住他衣袖,咬着嘴唇仰脸看了他好几眼,最终道,“试镜的事我都听李哥说了……谢谢你啊……”   孙以然笑逐颜开,“没事,为你应该的,尝尝汤?”   那天中午方明镜终究还是拒绝了孙以然的老鸭汤,不过孙以然没在沮丧,因为他知道方明镜是个好姑娘。   方明镜是个好姑娘,她高兴便笑,难过便哭,喜欢就会接受,不喜欢一定拒绝。方明镜是个好姑娘,但好姑娘不一定总是对的,最初她和李遇一样,认为孙以然的接近不怀好意,甚至因为她的爱憎分明,她比李遇坚信的更持久。孙以然待她越好,她越只当他企图用糖衣炮弹腐蚀她的防备,所以面对李遇说的孙以然透露的试镜信息,她只是冷冷一哼。可当李遇着手去查这事的真实性,反馈信息证明了孙以然的无辜。   方明镜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姑娘,受了人家的好意她要道谢。方明镜还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愿意相信人性本善,所以她反省了之前对孙以然的抗拒,试图软化态度。   可她不能接受带着孙以然爱慕之心的老鸭汤。   孙以然知道,所以他喜欢这样的方明镜,喜欢接近这样的方明镜。   孙以然实在是闲人一个,除了庄炜给他定的一周三日练习,余下几天,他闲的天天往芳桂园跑。   孙以然一日不歇的来,李遇却一连数日不见了踪影。   仲符文新戏选角的消息定在本周六发布,李遇从内部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得赶在周六前约上仲导,为方明镜安排一次提前试戏。   李遇消失这个附带结果是孙以然意料之外的,此乃天助,孙以然笑眯眯收下,顶了他的职日日在片场为方明镜周旋。   方明镜不忍糟蹋粮食,严词警告孙以然不要再送吃的来,孙以然很听话,撂下锅铲转脸来给她当助理。   方明镜起初不好意思,婉拒了几次见推脱不掉也就由他了。   孙以然不似李遇正经,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相,总逗得方明镜哈哈大笑。他办事又比原先的小助理麻利,还不添乱,郑鸿反对过两次后见效果还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出没芳桂园。   郑鸿这戏是名副其实的小制作,大半投资都扔进了场地费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为戏造势,再来这戏里几乎全是新人,只一个方明镜拍过些片子小有名气,却也不值得哪家媒体专程来访,更别说郑鸿本人数着钱拍戏,巴不得日夜无休全拿来赶进度,压根不打算耗费这时间。   孙以然并肩和方明镜坐在正堂前的石阶上晒太阳,低头哗啦啦翻动她的剧本,问,“姐,这戏讲的什么呀?”   方明镜一张娃娃脸看着小实际居然还大了孙以然一岁,两人熟了后孙以然便叫她姐,她称孙以然小孙,倒也亲昵的很。   方明镜托腮想了会,笑道,“大概是说古园里的丫鬟暗恋来做客的表少爷,偷了小姐的衣服与他偷见,谎称是隔壁园子里的小姐,少爷一见钟情,与她山盟海誓……嗯…然后,然后丫鬟偷了小姐更多的衣服来夜会少爷,也撒了更多的谎,而且还越来越离谱……”   方明镜蹙眉说着,突然噗嗤笑了,“后面很有趣,我不剧透了,你等到时候电影上了去电影院自己看吧。”   孙以然乐了,“嘿,你这小姑娘,骗人去影院的招数很高嘛,先剧透一半,把人胃口吊足,在一阵胡夸,劝人买票去看,用的很熟练啊。”   方明镜瞪她一眼,低头抿嘴笑,阳光浮在她周身,温黄透亮,眉间发梢闪着金光,简单美好。   孙以然看的如痴如醉,心里却涌起一股难言的难过与失落,他轻声开口,“姐,我能抱抱你吗?”   方明镜笑容一顿,抬头看他,见他深皱着眉,似哭非笑,略一犹豫后点头。   孙以然张开双臂靠了过去,却只将额头搭在她肩上。女性的柔软与芳香直捣五脏六腑,搅乱了他满腹忧愁,最终化成一声轻叹,将吐出口,便消散于冬。    第3章 第三章   那天孙以然早早离开了芳桂园,回到家服了一粒安定便埋进被子里大睡。   他心宽似海,接受一切,却独将性向关之门外。初见方明镜,他的一见倾心是如此强烈,几乎灼伤了封闭的心。他似看见援绳,满腔希望,奋不顾身的想借她爬出黑暗,却忘了期盼越浓,失望越痛。   孙以然的失落与不安是如此汹涌,以至于亟需睡眠来麻痹自己。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睡的极不踏实,乱七八糟的梦扰得他难安,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直接把他惊醒。   他惊醒后将头埋进枕头,摸过手机便接了,“喂?”   对面静了一瞬,才怯生生问道,“小孙,我…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孙以然把车开进停车场,里面早已守满了记者。见他车进来,有的记者回头张望,却见黑色SUV往电梯另一头开,便只当是路人,不再理会。   孙以然按方明镜指示把车开进C区,慢慢找着最后一排那个空车位,很快便在尽头发现了。他把车停进去,熄火等了两分钟,方明镜才弓着腰摸过来。   她坐上副驾,盯着孙以然张口要说些什么,孙以然却拿过后座的假发和帽子抢道,“戴上,出去再说。”   孙以然驾车出了万隆酒店,也没问方明镜去哪就做主把她带回了家。路上方明镜交代了事情的起末。   原来仲符文那边也有意提前试几位中意的演员,便在万隆酒店安排了今晚的见面,谁知不知哪个环节疏忽,走漏了消息,几家演员前脚刚进酒店,后脚便有记者蹲守在下面。方明镜试早,下楼的时候还没记者进停车场,可还没等她走到B区就有三四辆面包车疾驶进来,门一拉跳下五六个记者,吓得她慌忙躲到车后。当时李遇就在楼上,方明镜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迫不得已才打给了他。   孙以然将方明镜领进家,自己先去换了主卧的床单被罩,又翻出一套睡衣搁在床上。忙完回到客厅见方明镜皱着眉头在打电话,便转身进厨房烧热水,待他端着两杯热水出来的时候,方明镜电话已经打完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联系上李遇了?”   “嗯?”方明镜回神,点点头。   “他怎么说?”孙以然把被子递给她,在对面坐下。   方明镜接过杯子捧在手里,“他很快来接我…”   孙以然见她欲言又止,便接道,“我把主卧铺盖换过了,你晚上就住我家吧。记者既然能堵到酒店估计也能堵到你家楼下。”   见方明镜犹豫,他笑道,“把水喝了去休息,等会李遇来了我招呼。巧了,我才到手的游戏还没抓到人试玩,这可有送上门来的了。姐,我把床让给你,你经纪人借我一晚行不?”   方明镜又困又乏,低头一笑便同意了。   安排好方明镜孙以然便独自坐在客厅等李遇,水杯的热度透过手心渐暖全身,安定残余的药效又涌了上来,孙以然连打了两个哈欠门铃就响了。   李遇不慌不忙的进来,半点不像奔波到凌晨的样子。还没等他开口孙以然便指指卧室,“睡了。”   李遇点头道谢,孙以然说不客气,请他进来坐。   李遇拿起他方才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打扰你了。我联系过了,堵的是别人,明镜是误伤。”   孙以然无所谓,又打了个哈欠,“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那是我的杯子。”   李遇一愣,放下水杯,才发现他面有不悦,两眼无神,忍俊不禁道,“你怎么困成这样,要不你去睡吧,我这就走了。”   “你走哪去,”孙以然白了一眼,“我家就一张床我姐睡着呢,再说,你走了,我一人,在我家,守着我姐,她还睡得着?”   孙以然平日里和他说话都压着不满,客客气气的,偏今夜事多,他本就心烦,现下看见李遇难免迁怒,怎么看他怎么烦,话里带刺,口气略冲。   李遇见他这样虽意外,但更觉好笑,这人脱去了白日的防备,难得的好说话。于是笑道,“那怎么办,你睡沙发,我坐卧室门口守着”   孙以然白眼都懒得翻,起身蹲到电视柜前翻了半天翻出一张碟,“睡屁,打游戏熬吧。”   孙以然原本的打算是游戏消磨时间,哪料李遇与他那是菜中更有菜中手,偏斗嘴一个比一个厉害,打个游戏能活活气死人。两盘一过孙以然赶忙扔了手柄关电视,“哥哥你成心的吧,想活活气死我以绝后患?”   李遇笑,“不敢,怕是咱俩想一起去了,贤弟气人的本事也不差,怎么,打算彻底顶了我的位置近水楼台?”   孙以然被他抢白,迷糊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最后瞪眼咬牙道,“奶奶的,你欺负我老实人!”   李遇又笑,“不敢不敢,实话实说。”   孙以然彻底不想理他了,他困得不行,干脆往沙发上一躺,“钥匙在鞋柜上,我明早想吃包子豆浆,睡了。”   李遇眼睁睁看他翻了个身,片刻不到便睡沉过去。   方明镜与李遇的搅局反而成全了孙以然后半夜的好睡,等他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方明镜坐在餐桌前玩手机,见他醒了,道,“卧室我收拾过了,李哥买了早饭就走了,早饭在锅里我给你热一下吧。”   孙以然掀开身上的绒毯,抚额想起了昨晚的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默了一瞬,很快佯装如常,笑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姐你怎么没去片场呀?”   “李哥让我休息一天。”   孙以然刚进卫生间,听到这话乐了,“郑鸿能批?一整天呢,他不得肉痛死啊。”   方明镜道,“别胡说,郑导听说我不舒服二话没说就给批了。”   孙以然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方明镜早把热过的包子豆浆摆上了桌,他与她对坐两侧,“姐,你早饭吃了吗?”   方明镜点头,“你没起来的时候我就吃过了。”   “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方明镜摇头,孙以然喝了口豆浆,“我今天也没事,姐你要是闲的话留下来帮我大扫除吧。”   方明镜没犹豫,点头答应了。   孙以然吃过饭先开车带方明镜转了趟菜场,回来准备了一下把汤先炖上,二人便开始大扫除。   孙以然家半旧不新,标准的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里正经书不多全是漫画,中间还立了个架子鼓,方明镜瞧着新鲜拿鼓槌敲了两下,孙以然被她惊天动地的一锤吓了一跳,随手给她来了个正确示范。   “姐,辛亏住我家楼上的老太太耳背,要不就冲你刚刚那一下,人家准得下来找你。”   两人打扫完书房又转战客厅,孙以然说是大扫除,其实他家他每周都会打扫,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找个借口,留方明镜下来,二人说说话,做做伴。   两人正拿着靠背说笑的时候方明镜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孙以然说别接了吧,方明镜想想还是接了。   通话很短,挂了电话方明镜抬头看着孙以然,她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看的孙以然不知所措,“怎么了?谁的电话?”   “仲导,”方明镜道,“约我下午见面。”   “仲符文?”   方明镜点头,“小孙,我要去…吗?”   孙以然一扔靠背大笑道,“当然要去了姐!你肯定中了!”   方明镜还在踌躇孙以然却行动了起来,问了她时间地点,便进了厨房,“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再去见仲符文。不对,姐你先给李遇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空,算了,跟他说一声吧,估计他再赶来也来不及,仲导不是说就见你一人吗?我陪你去。”   孙以然从厨房探出头见方明镜还呆着原地傻站着,笑了,“快啊!”   “哦!”方明镜惊醒,赶忙给李遇打电话。   孙以然将两菜一汤摆上餐桌时,方明镜打完了电话。   “小孙,李哥下午没时间,你陪我去吗?”   “行,”孙以然答应的爽快,将筷子递给她。   方明镜接过筷子笑了,“谢谢你啊。”   孙以然又去盛饭,“说什么谢,你是我姐。”   两人吃了午饭,换了衣服,孙以然便驱车前往澎杨街。方明镜终于缓过劲来了,一路上和孙以然八卦昨晚的见闻。   “小孙你知道我昨晚见到谁了吗?符 远 东!符远东欸,影帝呢!”   孙以然斜眼看她小迷妹的样子不禁笑了,“那你和影帝试戏啦?”   方明镜支吾道,“试了啊……”   孙以然问,“什么戏啊?哎,姐,仲符文给你们剧透了没?我看网上说他新戏题材有点敏感?”   方明镜耳根发红,扭头看向窗外,“不知道,仲导就给了个提示让自己发挥。”   见她回的不干脆,孙以然等红灯的时候瞥了一眼,正瞧见通红的耳垂,不觉失笑,换了个话题,“仲符文不是非乔谦默不用的吗,这么符远东去试镜了?姐,你没见着乔谦默?”   “没有。”   他们约的那家店很好找,孙以然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口的仲符文。在街对面泡桐树旁停好车,方明镜独自过马路进了店里,孙以然则坐在车里等他。   孙以然还是第一次见仲符文本人,不禁暗自打量一番,虽只有背影,却也与某人几乎无相似之处。   午后三时,最是阳光温温。   他隔着一条街看见方明镜与仲符文交谈,目睹方明镜错愕、流泪,孙以然下意识拉门把手要冲过去,但他忍住了。   很快方明镜起身鞠躬告别仲符文回到了车里,孙以然注视着她她却只道,“送我回家吧。”   孙以然默默将车开回方明镜住的小区,停在她家楼下。方明镜平静了许多,对他莞尔,“小孙谢谢你啊。不好意思,我没选上了,仲导说我不大适合,白让你为我高兴了。”   孙以然懊悔,“是我不好,乱说话……”   方明镜摇头,又笑了,“挺丢人的,仲导说我落选我只是难过,可他突然夸我我就忍不住了,也不怎么的,眼泪刷刷的往下掉,估计把仲导也吓着了吧。”   “我演的第一部戏,很多人都不喜欢,周围人都告诉我这种角色不讨喜,这类电影没市场,他们说我长得不占优,不应该和人硬拼硬,说红的套路很多,别傻别天真了,就连李哥一开始也劝我。”   “那是李遇眼瞎。”   方明镜浅笑,“是我任性,演艺又不精。”   方明镜遭到了太多的反对,身边那些人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不休不止指手画脚,要她迎合市场迎合大众,她却不肯低头。人人都道她拗,嘲她做无用功。他们浓墨重笔的做事后诸葛,却吝啬于只言片语来肯定她失败背后的努力。《荒诞》是她最后一次任性,她可以为兴趣而活,但她不能连累李遇。   于是,仲符文特地约她见面,只一句“我看过你的电影,我觉得你演的很好”就让她再也拗不下去,顷刻泪流满面。   她恍然大悟,原来早在内心深处,她太渴盼一句肯定了。   孙以然望着前方道,“姐,我不明白。”   方明镜看他,“什么?”   孙以然侧首,双目清澈,“什么叫‘有用功’?什么才不是失败?大红大紫、票房亿万就是对的?我不觉得。我觉得你做的就是对的,干嘛委屈自己,李遇如果觉得跟你受连累他不会说?他既没说又没表示,你瞎想什么。”   方明镜怔怔看他,随后低首沉默了许久,最终仰头轻笑道,“小孙,谢谢你。”   方明镜下车时想起一件事,回身冲车窗里道,“之前李哥那么防你你别往心里去,他原先带过孙瑜,那么做不是针对你的。”   方明镜说完摆摆手走了,留下孙以然楞在了车里。    第4章 第四章   孙以然再见到李遇已是两个月后,这期间仲符文新戏消息放出、郑鸿处女作低调杀青、方明镜小休两个星期又赴下一个片场、吴孔怀越来越频繁的出没环娱,而孙以然自己则被庄炜亲自按在鼓前苦练了整整两月。   殷娟顺利拿下女一,庄炜如愿松了口气,扭身就来紧迫盯孙以然。孙以然心虚试镜一事,乖得千依百顺,任庄炜捏扁搓圆,毫无怨言。   五月初,绵绵梅雨季温柔的涤净污浊的城市。   孙以然撑伞嗅着初夏的味道,踩着马路牙子往巷口走,一人突然斜杀出来,挡了他的道,惊的他一脚踩空,踉跄两下险些摔倒。   “哎呦呦,我不是故意的,”来人赶忙伸手扶住他小臂,笑道,“也不是有意的。”   孙以然拿开伞就看见了李遇的笑脸,“巧啊李哥,抽烟呐?”   李遇哈哈大笑,“没,戒了。我家住这一片,下来吃早饭。你怎么在这里?”   孙以然看了眼街边的沙县,道,“过来有事。你吃饭呢?那不打扰了,先走了。”   “哎,别急走啊,”李遇反手抓住他小臂就往店里拉,“请你吃饭。”   孙以然挣不开,只好任他去。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孙以然瞧着桌上的拌面,颇嫌弃,“你自己不开火?吃这个没营养。”   “太忙了,没时间做。”李遇边往嘴里送便道。   孙以然安静的看着他吃,等他吃完结账,二人站在路边时才道,“找我做什么?”   李遇道,“就想谢谢你,明镜性子直,情绪收不住,有些话又不爱与人说,谢谢你开导她。”   孙以然笑了,“谢我就请我吃沙县呀?”   李遇乐道,“得,改天请你下馆子。”   孙以然笑了两声,突然道,“算了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李遇反问。   孙以然仰头望他,“师哥的事我一点都不清楚。”   李遇一愣,随机明白了,“明镜和你说了?”   孙以然点头,盯着他看。   李遇却一笑,拍他头,“想什么呢,我是个成年人,没那么无聊。过两天请你吃饭,地方你定。”   两人走到街口,停在孙以然车前,李遇道,“这饭你得让我请,以后明镜的事是还得麻烦你。”   孙以然干笑两声,“你这话一说,责任重大,我都不敢吃了。”   李遇好笑道,“上个月还赶着送饭的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吧?怎么,不是越挫越勇的吗?”   孙以然笑笑不说话。   等到他发动车子了突然探头冲外面喊道,“方明镜是我姐!”   李遇怕是没听懂这话,只站在路边冲他挥手,目送他车远去。   眼看着李遇从后视镜里消失,孙以然将车停在路边,双手撑着方向盘深深地埋下头去,就这么僵了半天,突然抬手把被李遇拍下去的头发揉乱,起身一脚油门,开车回家。   第二天李遇就给他打了电话,孙以然见躲不过,干脆挑了个死贵的西餐厅讹他一顿。   李遇早他十分钟到,全程添茶递纸服务周到,把孙以然弄得哭笑不得。   “你快歇歇吧,我总觉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心里毛毛的。”   李遇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是你挑的这个破地方,我不做点什么干坐着难受。”   “想跟你说点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孙以然乐了,“那咱赶紧吃,吃完了出门左转街口麻辣烫走起。”   李遇很同意,于是两个大男人几口搞定了大餐慌慌张张逃向路边摊。   冰啤一握在手,他俩终于舒服了,孙以然冲拿着篮子夹菜的李遇喊道,“多拿点肉,我都没吃饱。”   李遇回头一指,“该!”   骂归骂,听到孙以然还饿着,李遇又去旁边店里买了一盒鸭脖,一盒锁骨,一盒鸭翅。孙以然啃着鸭翅大赞李遇懂事。   李遇哼笑道,“你说我们这个行程就搞错了,应该先麻辣烫吃到撑,再去西餐厅消停喝红酒才对。”   孙以然笑,飞起一脚踹他小腿,“叫你奶奶的装13!”   李遇躲不过,怪道,“小兄弟能好好说话不能,大街上注意点影响。”   孙以然一个鸭翅啃到一半就被辣的小嘴血红,甩甩手,要水。李遇赶忙拧开瓶盖递给他。   “这么不能吃辣呀,”李遇看着他咕咕灌下半瓶水,扭头喊道,“老板,17号不要辣。”   孙以然半瓶水下肚喘了口气,“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遇想着再去买盒微辣的鸭翅,“谢谢你啊,上次说过了。”   “就这?”   李遇点头,“你不是要诚意么。”   孙以然干笑两声,“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这事你也别再谢我了。义务做好事的被三番五次的谢也不好意思,更何况我有私心,我就想帮我姐。”   李遇点头,“行,那就当谢你告诉我试镜的事。”   孙以然道,“都是一回事,再说我也没帮上忙。”   李遇皱眉,搜肠刮肚的想其他,孙以然却抢道,“其他的也都免了吧,以前天天拦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李遇笑,“现在拦不到你,再不谢谢你,我要怎么见你。”   孙以然一怔。   身后老板叫号,李遇起身去拿吃的。他望着李遇的空座位心砰砰直跳,但潜意识告诉他,李遇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李遇端着两个纸碗回来时,孙以然已经神态自若的啃鸭脖了,他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不能吃辣就别啃了,吃这个。”   孙以然乖乖放下鸭脖转战麻辣烫。   两人边吃边聊,孙以然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上次你怎么会放我姐一人先走?太不专业了吧。”   李遇筷子一顿,很快自若道,“我撞见吴孔怀了,留下来打探了两眼。”   意料之外的答复,却又在情理之中。   孙以然笑道,“还说你不计较。”   “不是不计较,”李遇苦笑,“是不会专门去计较。”   “孙瑜当初找仲夏我就不同意,闹到最后不欢而散双方都有责任。我也有责任。”   “危机公关我斗不过吴孔怀,没保护好孙瑜是我的失职,孙瑜输的惨何尝不等同于我输的惨,只不过到头来我还能在圈里混口饭吃,她……”   “她拿的钱还能不够吃饭的?”孙以然道,“是孙瑜贪心太过,她想过你?拿了钱还想要感情,天下便宜她一家的?”   李遇瞧他,突然笑了,“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吗?”   孙以然哑口无言,半天喃喃,“在这等我呢。”   李遇笑道,“没有,逗你玩的。”   孙以然见他笑,叹了口气,全盘托出,“这事真不能全怪我仲哥哥一人。各取所需。他们怎么认识的,孙瑜从他身上捞到多少好处旁人不知道你不会不清楚,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最后吃了亏,那也是她越界在先,她戳了多少避孕套天知道。”   “至于吴哥,你也别老想着是你无能,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身经百战,没有吴孔怀,仲哥哥早被挫骨扬灰了。这位是真惹不起,不怪你。”   李遇见他被辣的鼻头透红,却只顾安慰自己,心中触动,把水塞到他手中,道,“我知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孙瑜要离开娱乐圈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能为力。现在明镜跟着我,我只要护她周全即可,自然不会主动挑起无益是非。”   说完,他突然斜睨孙以然,笑道,“仲哥哥?叫的这么亲。”   孙以然后知后觉,摸着脑袋嘿嘿装傻。   吃完东西李遇送孙以然回家,在楼下孙以然突然问他,“你没套我话吧”   李遇拍拍他头,气笑了,“我套到你什么话了?我能套你什么话?心挺大心眼挺少,真套你话了你问就能问出来上去吧。”   孙以然瞧他一眼,“别欺负我老实人。”   后来孙以然回想起那晚在小摊子的对话,觉得自己老不出现冷淡他姐了,于是隔了几天便驱车去了新剧组。方明镜见到他很开心,收工后拉着他和李遇三人又吃了一次路边摊。孙以然吃的也很开心,所以第二天他又去了,之后连着去了四五天,时间一久,李遇又有意见了。   李遇盯着孙以然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怎么还不走?”   孙以然义正言辞,“我姐还在拍戏呢,我去哪?”   李遇坏笑道,“仲夏回来了,你不要去侍寝?”   孙以然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李遇眼瞧着孙以然掏出手机开始看动漫,真诧异了,“环娱迎新宴你不去?”   “又没叫我去。”   “没叫你你就不去了?”李遇不可思议的吼他,“你去还能有人拦你?”   孙以然赧然一笑,“都没叫我,去多不好意思啊。”   李遇盯着他,“今晚的酒宴环娱的高层,金牌制作人还有不少投资商可都会到场,多少人盼着刷脸露头,你环娱艺人的身份就是你的入场券,你真不去?”   孙以然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李遇庆幸他不是自己手下的艺人,傻成这样也是没救了。然而没救还得救一把,“孙以然,你混不混娱乐圈的?”   孙以然摇头,“不准备混了。”   李遇目瞪口呆。   正好李遇开了个头,孙以然干脆把这些天自己忙活的事和以后的打算一股脑告诉了他。   原来他和环娱的经纪约到明年五月终止,孙以然既不喜欢也不贪恋这个圈子,所以他打算等合约到期了他就自己开个小超市,以后靠着超市和老本维持小康。   “上回在你家附近遇见我就是去看店面的,挑了几个我也看不出好坏,还有就是我听说好像要搞营业执照,什么时候去哪儿弄?李哥,你人多路子广,帮我寻思寻思呗?”   李遇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道,“这事好办,我有个朋友开店的,可以找他问问。你要是放心的过就交给我。”   孙以然很放心的点头,收了手机,和他细换信息。   之后一个月里,李遇闲着没事就和孙以然一道跑老城区找店面。   他二人结合孙以然的预算以及李遇朋友的建议最后一致认同店面选在老城区最合适。老城区一片住户多需求大,虽然消费不高,发家致富不一定,但养活孙以然无欲无求的下半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两人前后看了四五家待租店铺,最后孙以然敲定了李遇家小区对面的一家,一百五十坪上下的店面,交定金时孙以然就开始肉痛。李遇瞧着孙以然咬牙的样子好笑道,“这就开始心疼啦?以后有的是你出钱的地方呢。”   见他叹气,又补道,“钱不够跟哥说,我给你贴,权当入股。孙老板,可好好经营别倒闭了啊。”   孙以然有气无力的瞪他,“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孙以然大出血,郁郁寡欢,拒绝了李遇的吃请,早早回家上床趴着。可惜他命里犯早睡,凌晨一点不到又一个电话把他叫醒了。   孙以然摸过手机往耳边凑,含糊道,“喂…”   “然然~”   电话那头轻佻的语气一出,孙以然就笑了。   “哎~仲哥哥~”    第5章 第五章   孙以然穿过车水马龙的市区,车头一转驶入高档小区的后街,一路深入,最后停在街尽头一家不起眼的宵夜摊前。   仲夏卷曲的红发似黑夜里的红绿灯,孙以然几乎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笑着走过去,把手搭在他头顶使劲一揉,“你可真好认嘿。”   仲夏拍开他手,嗤道,“都像你大众脸?”   孙以然在他对面坐下才发现,仲夏身旁还坐了位冷艳美人,美人衣衫单薄,香肩半露,正以傲人双峰肆意挤压仲夏手臂,垂头玩弄自己发梢,瞟都没瞟孙以然一眼。   非礼勿视,孙以然一瞥之后赶紧低头,就看见了仲夏面前的空碗,傻了,“吃完了?”   仲夏笑了,“就等你付钱呢。”   孙以然也笑,“你可真行,大半夜找我来结账好歹多点一份等我一起吃呀。”   仲夏听了回头道,“老板娘,再来一份一起结。”又冲孙以然道,“你慢慢吃,我走了。”   说着拉着美人一道起身就要走,孙以然愣了,“你这就走了?”   仲夏也是一愣,“不然呢。”突然勾唇道,“你要一块?”   孙以然初不解,旋即恍然大悟,脸一红骂道,“靠,滚滚滚!赶紧滚!”   仲夏乐了,搂着美人扬长而去。   孙以然一直脸红到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这家手工饺子味美汤鲜,仲夏深爱,孙以然以前跟着来吃过几次,确实齿颊生香。   孙以然食指大动,埋头大吃,待饭饱,他才想起自己真有事找仲夏。   晚上回家孙以然仔细算了笔账,超市开业前期的周转单靠他的积蓄未必能够。李遇的提议很动人,但他不想用他的钱。一来他们无亲无故他不能用,二来万一日后他俩真有亲故,他更加不能用。   思来想去可以谈钱者,只有仲夏。   此事宜早不宜迟,错过了今夜再见仲夏估计得到明年仲夏。想清楚之后孙以然付了帐便往仲夏家去。   孙以然曾是常客,所以一路畅通无阻摸到了门口,他刚要按铃却发现门居然没关,象征性的敲两下又没人应答,于是略一犹豫便直接进去了。   仲夏家还是一片荒唐的白。顶灯大亮,客厅却没人。前后阳台窗帘拉的密实,拒绝外界探寻的目光也拒绝了新鲜的风。室内浑浊的空气,烟灰缸里溢出的烟头,凌乱的沙发以及被□□成一团的地毯,这满屋狼藉透露着近期庞大的客流量。   但孙以然看的更深,他只一扫便了然:仲夏很烦。   仲夏开心滥交不开心也滥交,高兴抽烟不高兴也抽烟,可孙以然就是能看出他此刻的滥交与烟瘾源自烦躁与不爽。   跟了仲夏四五年,他不仅会察言观色,更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屋内突兀一声尖叫将孙以然拉回现实,后知后觉记起仲夏宵夜是中场休息,不觉尴尬。   非礼勿听,孙以然准备给仲夏留张字条就赶紧撤,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刚翻出笔纸,搁在鞋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孙以然做贼心虚,傻跪在茶几前,眼睁睁看着客卧门打开,仲夏衣冠整齐的出来,屋内□□依旧,不由傻眼了,“…靠…你屋里还有人?!”   仲夏见到孙以然倒很淡定,抬手扔了个东西给他,便去接电话。   孙以然下意识去接,接到手却触电一般甩掉,再低头,一个玫红色跳蛋颤动着躺在地板上。   仲夏手里还有五六个不同颜色的跳蛋,一撒手,天女散花撒了一地。   仲夏接了个无声电话,低头找了几样东西往身上一装就要出门。孙以然瞄一眼还在叫着的里屋,毫不犹豫的跟上仲夏。   “我找你有钱的事。”孙以然简明扼要道。   仲夏只斜他一眼,并不言语。   电梯降到停车场,仲夏把孙以然拦在电梯里,“上去把绳解开。”   孙以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按了楼层又匆匆返回仲夏家。   仲夏依旧没有关门,孙以然毫不犹豫直奔客卧。   客卧镂空铁床上冷艳姐姐不着一丝成大字被绑着,小腹微隆,叫的一点也不冷艳,下身被塞了几个、塞了什么孙以然不敢想,只是那翻到看不见瞳仁的白眼想来不会是痛并快乐着。   孙以然低头垂眼匆匆解了她双腕上的黑色丝带就夺门而出,关门时还在思考掏东西这事姐姐应该自己也可以。   仲夏总说孙以然傻,有时候孙以然自己想想也觉得自己傻,该装糊涂的时候他比谁反应都快,等真要他明白了他却又是真糊涂。比如此刻,孙以然下到地下车库,见仲夏座驾还在,明知他情绪不高还是毫不犹豫的凑了过去。   “你跟谁生气呢,家里作成那样?”   孙以然扒他车窗想问个明白,低头却见他在解皮带,一愣,臊的面红耳赤。   “靠,你干嘛呢!”   仲夏不理他,解了皮套掏出身上的东西往副驾一扔,翻了个指孕套套上,挤了润滑便往自己身后探。孙以然脸耳齐红,慌张起身。   孙以然慌张起身,下意识用身体挡紧车窗。   他身后,仲夏曲臂埋首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探进身后动作。他呼吸粗沉且急,听上去很不舒服,听进孙以然耳中更是胆战心惊,生怕有人路过一同听了去。   似过了许久,仲夏屈指敲敲车窗,孙以然受惊转身,却见他衣冠完好如故,顶着满额薄汗扶着方向盘望他。孙以然赶忙往边上让让,莲花擦着他滑了出去。   孙以然首战不顺,但他无心细想,准备过些时日再找仲夏。   第二天一醒,他就躺在床上重捋了遍预算,想着自己未来红火的小超市,高高兴兴的起了床,炖了锅银耳汤就去探班。   他到片场时李遇正坐在老藤椅上刷手机,一见他来便笑,“呦,一夜春宵回来了?”   “什么啊?”孙以然把保温盒递给他,“银耳汤,留点给我姐。”   李遇接过保温盒把手机伸到他眼皮底下,孙以然扫一眼差点气背过去。   “凌晨小摊亲密喂食,小仲老师一夜□□”   孙以然火了,怒了,破口大骂,气的吐沫星子横飞,“奶奶的凭什么是□□?不该是3P吗?!!!”   李遇抖肩拼命憋笑,宽慰他,“押韵押韵。”   孙以然戳着屏幕狠狠道,“押韵个鬼!”   李遇笑,“3P去啦?”   孙以然瞧他笑的面目可憎,狠狠瞪他一眼,往旁边椅子上一瘫,哀嚎,“我是六月下飞雪,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苍天大地,我真是吃饺子去的!”   李遇倒出半碗银耳汤,“没事,没拍到正脸。”   “后脑勺你不也认出来了,”孙以然白他一眼,“我没脸回公司了。”   李遇笑吟吟看着他,不说话,捧着银耳汤吹气。   这事没孙以然想的严重,不过两天,仲夏的新花边就将其取而代之了,当然前提是如果不算上方明镜的反应的话。   方明镜又不喝孙以然的爱心汤了。这次倒没横眉冷对,只是婉言谢绝,但那闪烁的严词,飘忽的眼神,孙以然宁愿她横眉冷对,一刀来的痛快!   事隔一周孙以然意外接到了仲夏电话,当时他正和李遇在工商局办食品流通许可证。电话里仲夏只说有时间和他谈“钱的事”,让他中午来环娱找他。   孙以然略一思索,便对李遇说庄炜找他急事,办完执照就不跟他吃午饭了,李遇没多想,只叮嘱他路上小心。   孙以然匆匆赶回公司,接上仲夏便往老城区去。他想与其费口舌说,不如直接把人带到店里简单。    第6章 第五章(下)   时入八月,骄阳似火。   仲夏坐在副驾上边玩手机边听孙以然念念叨叨的抱怨上次误伤,末了冷哼一声,“送你上头条你都能自己冷下去,怎么,你真打算就这么混吃等死”   孙以然嘟囔,“我准备转行了,这就带你去看我新店。”   仲夏抬眼一扫四周破旧的小区,杂乱的街道,“嗯,前程似锦。”   孙以然笑了,“你不损我不行啊。”   仲夏收起手机,“你倒是给我个不损的机会啊。”   后座放了个棒球帽,仲夏回身勾过来卡在头上。孙以然不愿再呆在娱乐圈,他就不能再拉他上头条。   孙以然瞟一眼笑道,“仲哥哥,你不问问我要多少钱?”   仲夏随意的打量车窗外,“你先让我看看能不能投。说实话,你那脑子我信不过。”   孙以然道,“借,我跟你借。”   “不借,”仲夏道,“钱不生钱,借也白借。”   孙以然威胁,“投资我你就不怕本都拿不回来?”   仲夏扭头看他,一脸悲悯,“放心,本都回不来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孙以然怒,“你欺负我老实人。”   仲夏抬手拍拍他头,“你不求上进我得看着你。”   孙以然撇撇嘴,懒得跟他耍嘴皮子。   仲夏到了地方下车一转才发现孙以然这店面选的确实是好,十字路口,两面临小区,向左五百米不到还有个中学,远远一看,对面好像还有个公交站台。   仲夏略一转悠就回到他面前,问,“谁指点你的?”   孙以然笑,“我自己定的。”   仲夏讥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   见孙以然不松口他也不废话,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要多少钱你直接找白杰,我会跟他说。找地方吃饭去,饿死了。”   孙以然跟着上车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开的什么店?”   仲夏道,“这地段,卖|淫|娼都能发,除非你是傻的。”   说完,他一顿,转脸问孙以然,“你开的什么店呀?”   孙以然瞅他,没好气道,“卖|淫|嫖|娼,你的主业!”   仲夏笑了,“同行啊,什么时候招人,我来替你培训培训。”   孙以然哼笑,损道,“您老是准备一对一专门指导呢还是开小班集体教学啊?”   仲夏靠着椅背直乐,“搞个集训营整体提高吧。”   孙以然拍他胳膊,笑骂道,“真不要脸。”   “哎呦,”仲夏揉着胳膊不饶人,“都给你,你脸皮最厚。”   孙以然笑着打方向盘,开上主干道,“你要吃什么?”   仲夏把帽檐压低,“随便,要不去你家你烧。不想吃外面的。”   孙以然听闻变道,准备前面路口转弯,原路返回。   “你下午没事了?”   仲夏一听这话又笑了起来,“我把赵立华手机里备注给改了,他…找…不…到…我……”   孙以然挺无奈的看他一眼,“你可真无聊。”   仲夏冷哼一声,“他不仁我不义,妈的真他妈当我不是人,三年不开张开张赚三年的?”   孙以然无意陪他痛批自己老板,“消气消气,生气老的快。”   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前两天就生他的气的?”   仲夏却不接话了,孙以然转头看他,只见他脸色阴沉,不由问道,“到底什么事啊?”   仲夏张张口,最后只道,“不关你事,别问。”   “哦”孙以然乖乖点头。   仲夏三缄其口,孙以然明白不该问的不问,于是专心驾车穿梭于旧楼窄巷之间,任他一人盯着窗外沉默。   老城区在城东一片占地颇大,由于房屋设施年代久远,所以疏于规划,公私用地管理不严。孙以然新店的位置在老城区的新区地段,这一片的路况远好的多,即使道巷交错但穿梭其中并不费事。他怕仲夏久饿,干脆打方向盘驶进了商品房后的小区,打算穿过小区直接上高架。   这个点正是午觉时间,小区里几乎没什么人,孙以然一路畅通开到了后门,减速给一对进门的父子让路。   仲夏一直安静的看着窗外,偶然往前方扫一眼,顿住了,紧接着猛地坐直连喊停车。孙以然吓了一跳,赶忙靠边停车,急问,“怎么了?”   仲夏神色怪异的看他一眼,“你没看到?”   孙以然一脸茫然,“看到什么?”   仲夏眼神一暗,压低帽檐,“在这等我。”   说罢下车沿旁边一栋楼直走到头,一左转消失了。   孙以然莫名其妙的被扔下,多年经验告诉他,此时切不可下车去寻仲夏,乖乖等着实为上策。   于是他熄了火掏出手机开始看动漫。   孙以然没料到他一等便等了快一个小时。最新一集看完后他实在无所事事,干脆撂了手机打盹。   夏末午后阳光刺眼,车里冷气却开得十足,孙以然放下座位享受冰火两重天的快感,很快困倦袭来,渐入梦乡。   然而还没梦到神女呢他就又被电话叫醒了。   孙以然闭着眼睛接电话,开口就是抱怨,“你们都是成心的吧,专挑老子睡觉的时候打电话。”   那头李遇笑出了声,“听这口气扰你春梦了?”   孙以然哼哼两声,“神女姐姐正在宽衣,老子要是襄王就治你死罪。”   “大王饶命,小的该死。”   李遇咯咯直笑,孙以然被笑声感染,也勾起了嘴角,“找本王什么事?”   “大王,”李遇乐道,“小的打听到城西批发市场几家货色上乘,特来回禀大王,咱什么时候去实地考察,还请大王批示。”   孙以然笑了,“靠,你这话听着我不像楚襄王倒像黑熊精,此事待本王回洞再议。”   “你干嘛呢?”   李遇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进耳里,麻麻的。孙以然不自觉又笑了,“晒太阳。”   “夏天晒太阳?好兴致,不怕中暑。”   孙以然乐了,赶忙解释道,“没,我开着空调晒的。”   李遇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见过庄炜了?”   “嗯?哦,见过了,”孙以然大脑放空,险些被拆穿,“见过了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他不大会说谎,怕和李遇说下去露馅,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最近怎么这么闲,我姐的事都忙完啦,这么上心我的小超市。”   李遇沉默了一会,沉默的孙以然莫名紧张才道,“你想出来好好生活,我觉得挺好,忍不住想帮你。”   这话孙以然听的糊涂,他摸不透李遇的意思,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胡说他困,想睡觉,匆匆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孙以然睁开眼叹了口气,冰火两重天快感依旧,但他睡意全无,干瞪了会眼之后,干脆起身,双手不住揉脸直叹气。   仲夏带着一身杀气回来。   孙以然见他铁着脸上车,强笑道,“下去下去,你身带不祥。”   仲夏却只冷冷看他一眼,“去环娱。”   仲夏一路无言,倚着靠背抱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车开进停车场了,他才突然半愤恨半不甘的冷笑一声,骂了句,“去你妈的。”   “妈的,跟我玩。”   仲夏眼神、语气皆凶狠,孙以然却平视前方突然问道,“仲哥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仲夏一怔,醍醐灌顶,等车一停,他便头也不回,匆匆离开。   孙以然回家途中绕道菜场,买了些仲夏爱吃的菜,回家简单弄弄便装盒又去了环娱。谁知他拎着保温盒从A座找到B座硬是没找到仲夏人,打他手机又打不通,最后联系了白杰才知道仲夏去了老房子。   孙以然把菜饭带回家热热当晚餐解决了。晚上李遇打电话来约去城西,孙以然爽快答应,和他谈笑如常,似是将白天的恼、烦全看开了。   孙以然接受李遇的存在,但也仅止步于接受。   他害怕,丢光了追方明镜的熊熊烈火,畏于向前;哪怕主动一步都能要了他的命。他缩回自己的壳里,不动声色,看人来人又往,终成过客匆匆。   奥斯汀姐姐说过,爱人却不敢表露,会错失所爱之人。   孙以然读书少,又不用功,没能领会姐姐留下的深刻感悟,缩在他的壳里等着李遇擦肩而过。    第7章 第六章   八月一闪而过,夏天却迟迟不走。   孙以然超市的前期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在推进,他认清了自己实在是没有统筹全局之才,干脆甩手,承包给了人家专业公司。反正有了仲夏的入股他没了经济上的后顾之忧。   对他此举唯一的不满来自李遇,李遇说他又没了见他的借口。   《一场荒诞的爱情故事》上映了,郑鸿虽扣却也着实有才,故事里的冲突与矛盾,谎言与真实透过镜头交织的刚刚好。孙以然一个人去看了电影,出来就给方明镜打电话,发自肺腑的感叹“姐你演的真好”,方明镜喜不自禁,孙以然却孤身站在人潮里只是不住的重复真好,真好,真的很好。   方明镜演的真的很好。电影虽最终未成黑马,但里面狡黠又不失单纯的小丫鬟演进了观众的心里,好评如潮。   方明镜红了,李遇功不可没。   从《荒诞》上映之初,李遇就为她忙到人间蒸发,至少从孙以然的世界蒸发了。他虽口中抱怨孙以然不跟他商量一下,但实际上要不是给方明镜的那通电话,孙以然都不晓得去哪里告诉他这事。   孙以然看的很开,却难免失落,而他的失落,仲夏全看在眼里。   仲夏找他喝浇愁酒,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   仲夏那日狠话说的爽快,心里却始终不是滋味,找孙以然谈工作却发现他也在消沉,当下心中极不痛快,大发了一通脾气还砸了孙以然心爱的一个花瓶,强拉上他一路狂飙去了老房子,翻出吴孔怀藏得酒两人大醉一场。   孙以然喝多了,多到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抱着仲夏哭嚎,他只是为了她。   醉过之后,仲夏变回了原来的仲夏,那个精于算计,怀疑一切的仲夏。他对还抱着头喊疼的孙以然说,“先工作,等正事忙完了,连我的加你的,这账没完。”   孙以然被仲夏留在了老房子,一留又是小半月。   半个月后,八月底,李遇忍不住终于又给孙以然来了电话。   电话里李遇话不多,只问了孙以然超市的近况,随后便是一阵沉默,像极了二月初的那个午后,只是孙以然的心不在似那日淡定,长时间的无声也能让他心力交瘁,疲于敷衍,他想挂电话,李遇却不放过他,他干笑两声,问,“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见到你了。”   孙以然道,“仲哥哥要出新专辑了,在这边帮忙。”   李遇沉默了,又问,“你不在家,在仲夏那里?”   孙以然道,“嗯”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李遇终于问出了口,“我请你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了。”   孙以然静了片刻,最后点头,“好”   李遇按照孙以然的指示一路向西开到了城郊,出城之后人烟稀少,愈走愈荒僻,就在李遇怀疑自己找错路了的时候,孙以然口中的老房子赫然出现在了小道的尽头。   仲夏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废工厂旧楼,远看外墙脏乱的像被荒弃的鬼屋。值班室里看门的大爷让李遇把车停在大门外,简单登记一下就放他进去了。废工厂上下三层,前门到正门相距甚远,前院空旷的场地杂草丛生,偶有几片整洁之处停满了好车,仲夏的莲花赫然在列。   李遇穿过小道见铁门半开便进去了。进门便是客厅,室内现代设施齐全,更有乐器林立但不见一人,桌上的残羹剩饭还未收拾,音响里AC/DC的歌震的李遇头疼,他暗道一声打扰便沿左侧楼梯上了三楼。   旧工厂过道狭窄昏暗,只有两头楼梯口顶端各有一扇小窗,但现下日近黄昏,无意射入的暗黄光线也只够平添一份荒落之感罢了。   李遇几乎一踏上三楼就看见了孙以然。巨大的玻璃墙隔绝内外声响,孙以然正对着李遇坐在架子鼓后面。   打鼓的孙以然很漂亮,漂亮到他浑身血肉全无,骨架之外只剩力道与美。李遇看痴了,直至孙以然酣畅淋漓的一曲终,抬头冲他笑才回过味来。   李遇真的很想见孙以然。   初见时不过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也曾被他的善良打动,但终究也不过如此。那日雨天,见他撑伞走在道牙上,也不知怎的,他就冲了出去,后来他想,孙以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自己一定是很想跟他为友。   交这个朋友,他开心极了。他们整日厮混在一起,孙以然喜欢方明镜,他关心方明镜,方明镜似乎成了连接他俩的线,李遇未觉有何不对,直到他为了方明镜新戏四处奔波孙以然却不见了踪影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当他俩各自的世界不在围绕方明镜转,他还是想见孙以然。   就像他说过的,他是个成年人了,但他暗惜自己还是不够世故,他处理不好孙以然。   踏上楼梯之前他还未多想,亦未深想,只当想见源自喜欢,喜欢只是喜欢。这份单纯的喜欢直至眼前人鼓槌落下,身姿顿停变了味,他醒转,恍恍惚惚觉得这份无措,这所谓的处理不好,无关人情,不关世故。   李遇做人随脑,做事随心,他想见他,于是他来了。   孙以然起身,朝他走来。   “来多久了?”他笑道。   李遇回笑,“刚到”   孙以然点头,带他往过道另一头走,“你在我房间等我一下,我冲一把换身衣服,一身的汗。”   孙以然进了一间房,让他坐,转身拿衣服去隔壁洗澡。李遇看了眼房里唯一的一张床,决定还是不坐了,他在房里四处转了转。孙以然这房间不脱旧工厂的型,水泥墙、水泥地灰扑扑的一片,虽装了电视连了网,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旧车间隔成几间改造的。   李遇哂然一笑,高声道,“你就在这里住了半个月?”   “啊?”孙以然隔着一间房喊回来,“对啊,有吃有玩还有钱赚,逍遥赛神仙。”   李遇笑了,“孙大仙,晚上吃什么?”   孙以然洗的很快,已经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出来了,“你这人真行,不是说请我吃饭么,吃什么还要我定?”   李遇拿起电视柜上的吹风机递给他,“就是因为请你才要你定。”   孙以然接过吹风机往床上一扔,甩甩脑袋,笑道,“走吧,撸串去。”   “哎,”李遇眉头还没皱起就被他拉出了门。   孙以然犹豫了一下,舍近求远,拉着李遇还从左边楼道走,并警告李遇别出声,但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他要躲的人。   “孙以然,干嘛去。”   仲夏的声音在二楼过道的另一头响起,孙以然脚步一顿,转身谄笑,“醒啦?吃饭去,你去吗?”   孙以然不想仲夏见李遇,他深知仲夏的手段和对孙瑜的怨恨,他怕他迁怒。   仲夏叼着烟背靠着靠近右侧楼道一间房的房门,他半裸着上身,抱着着双臂,光线昏暗,李遇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明灭的红点和他黑的发亮的双眸。   他听见他轻笑一声,直起身朝这边走过来,身边孙以然身体一僵,不自主的将他挡在身后。   仲夏停在他们面前,视线越过孙以然明目张胆的打量李遇,然后薄唇一勾,“仲夏”   李遇对他点头,“李遇”   仲夏染了一头利落黑发,更显英气逼人,李遇许久没见过他了,同样不动声色的打量回去。   果然,仲夏听到李遇二字迟疑了一下,眨眨眼,笑道,“咱们见过吧?”   李遇正要开口孙以然却抢道,“你又开集训营又搞培训班见过的海了去了,问那么细想干嘛。”   仲夏看他,看他不争气,啧了一声正要开口,背后却有一个奶兮兮的童音道,“哥-哥——要-尿-尿——”   奶音一出,孙以然与仲夏俱是一惊,还是孙以然反应快点,一巴掌拍到仲夏肩上,吼道,“愣着干嘛!快!小心你床!”   二人说时迟那时快,转身朝仲夏出来的房间狂奔,李遇被他俩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也跟了过去。   李遇进去的时候房里没人。仲夏这间房比孙以然的略大些,但房内除一张大床横摆在正中外空无一物,灰蒙蒙空荡荡的颇有点家徒四壁的味道。大床凌乱,床脚敞着四个行李箱,两个仲夏的,另两个李遇瞧着里面塞得都像是小女孩的东西。   卫生间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孙以然打头先出来,仲夏单臂抱着个重量级小萝莉跟在后面。小姑娘三四岁年纪,套着粉色Hello Kitty小睡裙还露出了黄色小内内,白嫩嫩两条肉胳膊环着仲夏脖子,头正歪在他肩上还在睡。   仲夏嘴里的烟被孙以然掐了捏在手里,正满脸不爽的嘀咕,“妈的把老子这儿当托儿所了,闺女一扔三四天不见人,他爹明天再不来我也走,反正不是我闺女。”   孙以然不停的笑,“薄情郎、负心汉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睡了人家闺女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仲夏啧一声,踹他一脚,“风凉话说的挺溜,你把她带走。”   孙以然瞪大了眼看了眼李遇,瞪仲夏,“我带那里去?我要跟朋友吃饭。”   “带去吃饭”   仲夏不由分说的把小孩往孙以然怀里一推,转身去扒行李箱。   孙以然还想抗议仲夏扒出一条小裙子往床上一扔,“啧,别废话。”   孙以然去看李遇,李遇点了点头,他才叹气道,“你可真行,人家还在睡觉。”   仲夏接过小孩放到床上,“妞妞起床了,孙以然带你去吃饭。”   孙以然翻了个白眼,过去帮他换衣服。小孩软胳膊软腿睡了昏天黑地,两个大男人费了半天劲愣是没把一件Hello Kitty扒下来。最后还是李遇看不下去了,过去帮的忙。   孙以然抱着妞妞讥讽,“不是脱女人衣服老手么,怎么这么没用。”   仲夏让这小孩烦的够呛,倒回床上,抬手撵他,“赶紧滚”又对李遇挥手,“慢走不送,以后再见。”   一楼客厅里坐了一人正在吃饭,见孙以然抱着妞妞下来,问道,“puck醒了?”   孙以然点头,“在楼上”   那人又对李遇点头,抽了几张面纸,拿起身旁的相机匆匆上楼去了。   相机男一头浅绿草原,甚是豪放,待他走远孙李二人默默相视,接着一笑,。   孙以然笑着贴近李遇,低声道,“这屋里住了不少人,都是仲哥哥朋友,有些我也叫不上名字,你来的时候有碰见眼熟的没?”   李遇摇头,“我来的时候都没看见有人。”   孙以然听闻点头,“他们喜欢晚上练,现在应该都还在睡觉。”   两人出了铁门往前门走,李遇见他怀里抱的小姑娘看着就挺有分量,习惯性伸手替他抱了过来,“仲夏聚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   孙以然斜睨他,“想什么呢,都是以前跟仲哥哥乐队的人,大家好久没合作过了,聚过来找找感觉。”   李遇讪笑,“也没想什么…”   孙以然盯他笑,良久才道,“跟你说句真话,能进仲哥哥乐队的人他都不会碰,里面人想怎么玩他不管,但玩过界玩出局了他也不救。真当他吃窝边草的?”   李遇低头嘿嘿笑两声,问道,“你也是?”   “鼓手,”孙以然笑笑,摸了下脑袋,“嗨,业余的,他就是瞧我打鼓型好看,碰上有演唱会拉上去秀秀,说是提携我可惜我不争气。真正跟他进录音室灌唱片的才是真行家。”   “我给仲哥哥打了四五年鼓,算是里面资历比较老的了,乐队里也从他出道早几年就跟到现在的。我们这些人他每次出国都是带一部分走,一部分丢在环娱,赵总替他养着。”   见李遇挑眉,孙以然笑道,“不是白养,留在环娱的都是有经纪约的,能帮赵总挣钱,像我这样白吃饭的是少数中的少数。只不过我们挂着环娱的约实际上都是仲哥哥的人。”   李遇了然,又忍不住皱眉,“刚才那人也是?那个…绿毛?”   孙以然笑了,“那个草原不是,他是仲哥哥熟人,玩摄影的。”   李遇点头,“哦,搞艺术的。”   孙以然笑吟吟的侧头盯他,见他小心将妞妞护在怀里,突然眼睛一闪,笑道,“你知道你怀里抱的是谁家闺女?”   李遇看一眼妞妞,小孩也是一头卷毛,反问道,“谁家的?仲夏的?”   孙以然不怀好意的笑,“吴哥家的”   “吴孔怀?”李遇瞪眼,再一看怀里小孩。   “可不是,”孙以然笑。   李遇低头看了眼怀里,小姑娘被连番折腾醒了不哭也不闹,搂着他脖子唆手指。   李遇忍不住喃喃自语,“你说,怎么吴孔怀连养个女儿都养的那么省心呢。”   孙以然低头百度附近夜市,不走心宽慰他,“那是妞妞遗传的好,不关吴哥的事。”   李遇一听乐了,“你这话说出来不怕人跟你拼命啊,不关他爹的事关谁的事呀。”   孙以然一愣,也乐了。   李遇不住的盯着小姑娘打量,小姑娘被盯的羞涩一肉掌呼他脸上,把他拍乐了,笑道,“吴孔怀闺女仲夏就这么让你带出来了,也不怕丢了。”   孙以然不动声色的将孩子抱回怀里,道,“带出去肯定还会带回来,怎么会丢。”   李遇一愣,点头说是。   太阳已经西沉,老房子四周空旷平地阴凉凉一片。李遇推开大铁门一侧的小铁门让孙以然抱着孩子先出去,他在保安室又登记了一下,才跟出来。   孙以然把妞妞放到后座,自己坐到副驾。李遇上车向后看了一眼,问,“一个人放后面没事吧?”   孙以然也没经验,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耸耸肩,开车出发。   孙以然关了导航手动给李遇指路,两人闲碎的聊了聊方明镜新片,等车进了市里妞妞喊饿,孙以然才想起问李遇,“三岁小孩能吃烤串吧?”   李遇摇头,“不知道,我三岁的时候家里穷,我妈没给吃过,没经验,你呢?”   孙以然白他一眼,回头问,“妞妞,爱吃烤串吗?”   小孩抱着脚回的很干脆,“吃--”   孙以然一歪脑袋叹口气,李遇咯咯直笑,望着后视镜道,“宝贝,跟哥哥说爱--”   小孩很听话,扬起头大声道,“爱!”   这突兀的一声喊得孙以然很没意思,怏怏坐回去,“爱就行,那就吃烤串去。”   李遇车开到城西一处夜市,孙以然趁他停车的功夫抱着妞妞先转了一圈,说归说,他还没不负责到真给小孩吃烤串。   李遇停好车过来见孙以然一手抱着妞妞一手端着碗豆花困在人堆里,赶忙两步上前接过小孩和豆花。   二人挤过人潮找了家生意不错的摊子,李遇把小孩和豆花放在空位上去排队,孙以然则坐下看着妞妞。   他把塑料小勺塞进她手里让她自己挖着吃,自己回头张望李遇。   李遇人高马大,在来往人群中异常显眼,孙以然看着他排队,掏钱,低头和老板谈笑,抬头望向自己,然后愣住。   孙以然飞快回头,忍不住皱眉长叹,紧张个屁啊……   李遇过来时孙以然正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他将手中一份鱿鱼卷饼递给他,“先吃着压压饿,等会就好。”   孙以然接过来啃,李遇握着另一份坐到他对面。   “我姐最近忙什么呢?”   “上半年太忙,在休小长假。”李遇笑。   孙以然点头,他发现,方明镜永远是他们之间聊不完、不冷场的话题。   果然,李遇又道,“你这段时间玩消失,明镜老跟我念叨,说想你了。”   孙以然干笑两声,没接话。   两人默默吃着卷饼,就在李遇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的时候,孙以然突然抬头补了句,“方明镜是我姐。”   李遇笑着点头说是,孙以然却又重复了一遍,“她是我姐。”李遇还在笑,正要点头却僵住,不禁抬眼看孙以然。   孙以然一直咬着唇,对上他的眼,努力咧咧嘴,“她是我姐,我…早不追了。”   李遇点头却不笑了。   孙以然低下头继续吃,却听李遇轻声道,“明镜下部戏你还来探班吗?”   孙以然摇头。   他又问,“你那个超市,要我继续帮忙?”   孙以然依旧摇头,“包出去了,没什么要帮的。”   李遇不问了。   孙以然难掩失落,味如嚼蜡的吃着卷饼。   身后一桌年轻人在举杯齐笑,对面的中年人同样笑容满面,身旁、远处 ,目光所及,人人都忙于满心欢喜的与人分享自己的欢乐,就连三岁幼童如妞妞亦笑着挖了一勺豆花送到他嘴边。   孙以然惨笑着吃下,舌尖丝丝香甜散开却无人可说。   李遇就坐在对面,他却懦夫的不敢抬头。   他不抬头,于是李遇凑了过来。   李遇背靠着汹涌人潮,震耳欢闹,小声问他,“那我以后还见得到你么?”   孙以然笑,“你现在不就在见我么?”   李遇安静道,“我很想见你。”   孙以然一惊,抬头看他,却见李遇道,“孙以然,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吧,就算你和明镜没结果,你有必要连我一起躲着吗?”   孙以然傻傻看他,后知后觉的苦笑,一个月关怀备至的相处才是真糖衣炮弹,他都快忘了,同性之间多是朋友,然后才是恋人。   “吃你的吧废什么话,要不是你我和我姐能落得如此。”孙以然明白自己误会了,撇撇嘴掩饰道。   李遇满意了,起身去拿吃的。孙以然在他走后长出一口气,对妞妞苦笑,“傻逼了吧。”   妞妞也看他,举起小勺送到他嘴边,孙以然垂眼一看,空的,不由笑道,“小鬼”孙以然再一抬眼,笑不出来了。   李遇端着烧烤盘往桌子那儿走,走到一半就听孙以然狂叫“李遇!”吓得他一路小跑回去。   孙以然指着妞妞一脸惊恐,“怎么办?!”   小姑娘自己吃饭,三勺送嘴里七勺糊身上,一件性感蕾丝小吊带已经被豆花摧残了个彻底,从里到外散发诱人芳香。   李遇看着举着小勺的妞妞也傻眼了,反问,“怎么办?拿纸擦擦?”   这个不靠谱的提议被孙以然一票否决,最后二人打包了烧烤,拿纸胡乱擦一擦就抱起妞妞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童装店。   李遇付完钱提着装着脏衣服的袋子出来,对孙以然感叹,“万万没想到,我累死累活赚的血汗钱有一天会拿来给吴孔怀的女儿买衣裳。”   孙以然抱着妞妞笑,捏着她的肉手冲他挥舞,“哈哈,多买几次,习惯就好。”   李遇不以为然,晃晃手里的袋子,“走吧,送你们回去。”    第8章 第七章   入夜城郊荒僻无灯,通向老房子的路比白天更难走。车开到大铁门外孙以然下去跟值班室大爷说了两句,紧闭的大铁门就缓缓打开了。   孙以然上车对李遇道,“你晚上住这吧,天黑又没灯,路上不安全。”   李遇没有异议,听着孙以然指示把车开了进去。   二人离铁门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屋内阵阵哄笑,下午铿锵的AC/DC也被换成了露骨的Privacy,骚气的嗓音回荡在冷冷夏夜。   客厅里挤满了人,李遇扫一眼认识的不认识的十多个俊男美女围在沙发四周,仲夏不在其中。   茶几被移到了一边,一对双生姐妹花正缠着一歌坛红人扭腰摆臀,其余人无不随着音乐摇摆、叫笑。   几个靠近门口的回头和孙以然打招呼,孙以然回过道,“我朋友,今晚住这里。”   那几人又和李遇打招呼,李遇匆匆点了个头就被孙以然借口拽上了楼。   “晚上他们应该还要练,你在我房里帮我看着妞妞。”   李遇点头,“不还给仲夏吗?”   “他不一定顾得上,”孙以然道,“平时都是一个负责打扫的小男生帮着带的,我刚扫一眼没见到他人。”   孙以然看他一眼,皱眉叮嘱道,“楼下坐的没几个是省油的灯,你就住一晚,能别招惹还是尽量别招惹他们了。”   李遇笑了,“放心,我有数。”   “嗯”   孙以然带他回房间,丢下他和妞妞又匆匆走了。李遇搂着小姑娘和衣躺在床上看动画片,边看边等孙以然,但孙以然迟迟不归,后来李遇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李遇睡得很沉,夜里有人来把孩子抱走,孙以然回来,他统统不知。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遇睡眼惺忪,发现妞妞没了,吓了一跳,翻身在床底遍寻不着,慌忙去推身边人,“小孩不见了!”   孙以然正困,皱眉嘟囔,“仲哥哥抱走了”   李遇听后长松一口气,往床上一瘫,翻身搂过孙以然又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两三点。   李遇睁眼时发现孙以然正脸贴脸盯他,他傻了一阵才发现自己正把人家搂在怀里,赶忙撒手起床,“在家里一个人睡习惯了。”   孙以然舒展筋骨伸了个懒腰,“看出来了,睡姿很豪迈。”   李遇讪笑,“几点了?”   孙以然看了眼手机,“该吃晚饭了。”   李遇挠挠头,“我该回去…”   孙以然躺在床上没说话,也没看他。   李遇干站了一会,拍拍口袋,“行,那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孙以然笑笑,“回见”   李遇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孙以然垂眼盯着他带上房门,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长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夜里被搂进怀里的触感仍在,但李遇说他们是朋友。孙以然讥笑两声,叹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接受。   九月初孙以然没等到李遇再来看他就从老房子搬了出来。几乎一到家他就接到了承包商的电话,等他驱车赶到超市,望着整整一面粉闪晶亮的墙的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负责人不住的道歉,说手下人糊涂,把他的超市和手上另一单情趣内衣店的装修给搞混了,真是对不住。   孙以然看他,一句哥哥欸,我这店临着大马路,左邻右舍都是老头老太太,我是多大脸搁这买情趣内衣啊咬在嘴里没吐出来。   负责人赔笑,说“小老板,您看这色儿…”   孙以然哼笑两声,“我看这色儿不好,铲了重漆。”   负责人又笑,“那钱…”   “钱你们出,”孙以然抢道,“给我店搞成这样耽误我多少功夫我还没找你们呢!别欺负我老实人。”   闹了这么一出孙以然不敢再放任他们自个在他店里瞎捣鼓,一有时间就亲自来看着。   一同来的还有李遇,那个自称是朋友的李遇。   李遇这个朋友做的真是太好。跑前跑后,两肋插刀,当牛做马,任劳任怨,还他妈毫无怨言,就连店里不知情的小年轻们都说,小老板,您亲哥真是疼您。   每每此时孙以然都不由四十五度望天,暗自感叹究竟是自己对朋友这两个字的理解不够深刻还是自己朋友太少没见过世面,他怎么就这么看不懂李遇的友谊呢?   孙以然百思不得其解,李遇待他愈好他愈挠心挠肺,万蚁噬心。他觉得他贫瘠的大脑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他给仲夏打电话,问什么是朋友。仲夏揶揄,说我心理医生号码是xxxxxxx,你问他。   仲夏谈恋爱谈的头昏脑热,孙以然不跟他一般见识。   孙以然苦思良久就是得不出个勉强的答案,只好先纵容李遇借朋友之名对他百般讨好。   李遇说孙以然天天从城西跑到城东不方便,不如就住他家。   孙以然摆手拒绝说太麻烦了。   李遇怪罪,跟我客气,不把我当朋友是不是。   孙以然盛情难却,只好答应。   李遇家虽大孙以然家不少,床也多了两张,可乱的不成样子,而且除了主卧大床,剩下两张没一个能睡人的。   李遇摸着后脑勺讪笑说,家里有点乱,要不你先跟我睡,将就将就,等哪天有空,把客卧收拾出来,你再搬过去,反正都是兄弟。   孙以然能说什么,行李箱都堆在人家客厅里了,只好点头说是呗。   然而孙以然迟迟没能等到李遇口中的“哪天”。也许是懒,他俩宁愿闲在家打一天游戏,也不肯挪两步腿去给客卧开窗通通风。   这一住就又是小半月,孙以然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超市,眼看就要彻底忘了环娱和他的现职时,庄炜一个电话叫醒了他。   孙以然匆匆赶到约定地点,庄炜早已在门口候他多时。见他来,将他拉到一角嘱咐道,“对方是乔谦默的经纪人,我们和乔谦默工作室有个合作在谈,等会你殷勤点,别让气氛冷下来。”   孙以然点头,继而不解问道,“跟我有关的合作?我要拍电影?”   庄炜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拉了拉他衣袖,靠近了小声说,“殷娟的合作,对方…啧,喜欢年轻的,”对他使了个眼色,“你懂我意思,就当帮姐个忙。”   这些年庄炜待他很好,现在她有求,孙以然没法拒绝,只能在心里叹气,同意了。   孙以然跟在庄炜身后纠结了半天,他一直知道公司里有艺人陪饭,陪酒,但他以前没陪过,担心给她添乱。直到庄炜安排他坐到另一个女人身边他都没想出来该怎么办,只好先亮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陪着。   好在庄炜也没真指望他起什么作用。   孙以然全程充当了“微笑天使”看着两个女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明枪暗斗,吓得暗呼大人的世界好可怕。   席间庄炜出去接了个电话,孙以然谨记庄炜吩咐,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他扭头用八颗牙的微笑和对方聊聊家长里短,深入探讨了一下现在超市装修难和物价涨的快的问题。方才伶牙俐齿的女人被他用深刻的思想见解辩的哑口无声。   瞧着女人望他略困惑的眼神,孙以然心中咯噔一下,惨道,完了……   一顿饭吃完孙以然傻笑的脸都僵了,没想到就这样,庄炜在送走了对方之后居然还夸他表现的不错。   庄炜问他,“最近puck联系过你没有。”   孙以然摇头,“我有段时间没回公司了。”   庄炜冷哼一声,“你也知道啊,赶紧来上班。”   孙以然嘿嘿傻笑了两声,庄炜叹了口气,拍拍他背,“姐也带你不少年了,当初puck把你扔给我只要我保你不死,红不红无所谓。这些年,辛亏你能忍下去,咱俩才都好过。”   孙以然安静的听着,突然发现灯光下的庄炜比上次见又老了许多,高档护肤品也没能挽救的细纹爬满了眼角,陡增老态。她又叹了口气,“今晚的事你别怪姐,你明年合约到期能不能续约全看puck和赵总的意思,姐也是为你好。”   孙以然听着不知声。   两人出了餐厅孙以然要送她被她拒绝了,“我还有第二场,别送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记得去公司,别到时候临续约了赵总都记不得有你这号人。”   孙以然笑了,点头说是。   庄炜低头在包里翻出张支票递给他,“拿着吧,别嫌少。”   孙以然脸上的笑一僵,垂眼看着一串零,“…算了吧,说好帮你忙的。”   庄炜二话不说把支票往他口袋里一塞,“一码归一码,收着吧。行了,别送了,早点回去吧。”   送走了庄炜,孙以然见餐厅离他家挺近,于是临时决定回家住一晚。   李遇电话打来的时候孙以然刚洗完澡,他拿着手机往床上一躺,“有事启奏,无事别浪费电话费。”   那头李遇道,“大王,您人在哪儿呢,小的刚刚去店里溜达了一圈没见着您人,想问问圣驾何时回銮。”   孙以然笑,“我在家呢。”   “在家?”李遇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一阵声响后,又道,“没有啊,垃圾桶我都找过了。”   “滚,”孙以然笑骂一声,“我在我家。跟朋友吃饭,看离家近就回家了。”   “啊,这样啊。”李遇声音明显低落了下来,“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就打个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好,晚安。”孙以然没有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睡觉不关机的风险之一就是会被电话吓醒,孙以然庆幸李遇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自己还没睡着。   孙以然盯来电显示,在范晓萱快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完时才按了接听。   “喂…”   “你下来”   “哎?”   “快点下来,我在你家楼下,快点快点!”   孙以然被他急迫的口吻吓了一跳,慌忙跳下床,抓了钥匙就出门。   李遇真的在他家楼下。   九月初晚风清凉,夜色如水。李遇穿着衬衫长裤站在绿化带后仰头望着星空,楼与楼之间是火树银花,满天华彩。   听见声音李遇回眸一笑,伸手拉他到身前。孙以然望着满天烟花硕然绽放,道,“现在不是禁放么,谁家这么大胆,不怕罚款呐。”   李遇仰着头笑,“谁知道呢。”   孙以然走近,眯眼侧头盯他,“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李遇依旧仰面望天,眉心微蹙苦思合适的借口,想了一气没想出该说什么,只笑笑叫他别讲话,专心看。   两人各怀心思仰头不知看了多久,一炮接一炮放着的烟花终于后继乏力,眼看就要结束之时突然砰砰砰连着三声,夜幕星空中哗啦啦一片金闪。   孙以然终于忍不住叫道,“哎呦喂,这放的可都是钱呐。”   李遇乐了,低头在他唇上飞快一啄,继而仰头笑道,“闭嘴吧你,又不要你钱,哪那么多废话,白捡的热闹不看。”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孙以然险些被蒙混过去,他后知后觉的睁大眼张着嘴瞪李遇。   李遇则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做了什么,还在念叨着孙以然这段时间真是算钱算疯了,夜里都得抱着账本才睡得着,“你都快活成郑鸿第二了”   说完他低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孙以然。   两人就这么互看了许久,最后李遇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怕,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孙以然注视着李遇,他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我问你,你上次说想帮我,是我帮我姐的帮吗?”   李遇低头看他,“我如果说不是,你会怕吗?”   孙以然笑了,“你最好说不是,要不,就冲刚才那一下我能跟你拼命。”   李遇也笑了,“不是”   说罢低头,在孙以然唇上轻轻一吻。    第9章 第八章   “你欺负我老实人。”孙以然顶着乱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还没睁开就开始控诉。   这罪名很大,李遇担不起,端着咖啡倚在门边喊冤,“小同志,说话要讲根据,请陈诉你的理由。”   孙以然眯着眼睛转头,朦胧中抓住李遇的位置,摆出一脸凶相,“你扮猪吃老虎,欲擒故纵,玩弄我感情。”   李遇这下真的叫冤了,起身走到床边笑,“之前不敢跟你说,是因为你在追明镜,说了怕你反感,真不是有意的。”说着伸手理理他一头杂草,笑眯了眼,“扮猪吃老虎不敢当,随便吃吃猪罢了。”   孙以然心猿意马,李遇的气味和碰触让他大脑暂时宕机,没听出他话里的戏弄,嗯了一声便不再追究。   两人昨夜睡在他家,起床简单收拾一下,李遇给方明镜打电话,去公司,孙以然则顺路去环娱,一切看似如常,只是分别前李遇的轻轻一吻,吻醒了孙以然,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孙以然在环娱混了一天。   仲夏的新专辑,齐新的EP,瞿闻的新剧,谭秉烛的新戏……从A座到B座,环娱上下似乎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接不停的电话,赶不完的工作。会议室内大会、小会、临时会一会接一会;录音室里这一班人马刚走下一班又匆匆赶到;就连B座常年闲置的三间大练功房也被小赵总新捧的组合占据。每个人都在忙碌,在交谈,在奔跑,除了孙以然。   孙以然坐在庄炜办公室任他外面人仰马翻,自捧着手机不动如山,傻笑了一天。   庄炜进来那文件他在笑,庄炜出去见人谈事他还在笑,庄炜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孙以然倒在沙发里笑弯了腰。   庄炜白他一眼,实在受不了他那傻样,打了个激灵又出去了。   孙以然躺在沙发里和李遇聊微信,李遇说他在跟人吃饭,问他几点下班,晚上去接他逛超市。   孙以然还记得自己答应了庄炜要在公司呆一天,于是上网百度了一下公务员的作息时间发给了李遇。   孙以然的恋爱原则是绝对不能耽误对方正事,于是叮嘱了李遇好好吃饭就下了线看动漫。然而他实在心情太好,嘴咧的跟被点了笑穴似的,看的特别不走心。阿斯玛死的那集,看到鹿丸的眼泪,他没忍住,趴在沙发上又笑了。   庄炜回来拿东西,见孙以然伏在沙发上抖,瞟了眼手机屏幕以为他哭了,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还以为昨天那顿饭孙以然傻笑的太入戏,缓不过来了呢。   晚上李遇来接他下班时孙以然终于不笑了,双商全部上线,冷着脸淡定坐上副驾看上去正常的不行甚至有点酷。   李遇开车排进晚高峰大军,随口道,“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说早点走的,就怕堵车。”   孙以然看着红灯车海,一傻,含糊道,“噢,今天忙,庄姐拉着我谈事来着,不放人。”   李遇笑笑,“我猜也是,你好久没去环娱了估计今天不会闲,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   孙以然心虚点头,扭头去看车外。   两人无言的慢慢挪着,安静却不尴尬。   就在孙以然百无聊赖的划拉车窗时,李遇突然笑出了声,“哎呦,我今天丢大人了。”   孙以然闻声望他,李遇也转头对他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想笑,魔怔了一样。中午吃饭的时候投资商说他老母亲住院的事,我没憋住,笑场了,还停不住,唉……那场面……”   李遇长出一口气,孙以然淡定接道,“谈恋爱嘛,人傻逼点很正常,像我这么淡定的现在不多了,多跟我学学,向我看齐就好。”   李遇挑眉,摇头直笑。   两人一路堵到家,简单的在楼下沙县解决了晚饭,带着手机饭后消食逛超市去了。   李遇家这一片小区密,住户多,超市也不少,之前两个人就商量过要去挨个转转,了解敌情,但一直没腾出时间,如今超市装修基本完成,订货架,订供货商一堆事迫在眉睫,李遇觉得不能再拖,于是强硬的给孙以然定了个每天晚饭后至少逛三家超市的规矩。   李遇打开备忘录记下出门左转第一家超市的名字,“诚信超市,哎,孙以然,你那个工商执照抓紧去办。”   孙以然甩着膀子围观街对面大妈广场舞,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反正头点的很有节奏。   李遇没看到,打着字又问,“你超市准备叫什么名字?”   孙以然歪歪头,想着他那个超市开在街角,脱口而出,“转角遇到爱?”   李遇打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他,孙以然哈哈大笑,“逗你玩的,诚信超市?”   李遇捏着手机指指面前,“诚信超市在这儿呢。”   孙以然回头看着眼前诚信超市的大招牌,啧了一声开始组词造句,“善良超市?便宜超市?童叟无欺超市?礼貌待客超市?顾客至上超市?好又多?”   “不要剽窃,”李遇一摆手机统统否决掉,“起个有点你个人特色的。”   “我的特色?”孙以然摸着下巴想了会,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水帘洞!”   李遇笑了,“黑熊精,不要和孙大圣攀亲戚。”   “靠,滚,”孙以然笑骂一句,用膝盖顶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给起个。”   李遇笑着躲开,提议,“孔怀超市?”   孙以然一听又是一脚,“兄弟超市就兄弟超市,拽什么文字,不要把私人恩怨带到我的小超市。”   “哎…”李遇笑嘻嘻的再躲开,抬手抓着他胳膊转个圈,圈进怀里,“想不到就先不起了,等到工商局再定,走,先进去逛逛。”   李遇一碰孙以然就老实了,乖乖跟在他身边进了小超市。   诚信超市店小人少,就是个小便利店,两人前脚进门后脚老板娘就跟了过来。李遇放开孙以然走在前面,孙以然抓抓耳朵突然对货架上的标签来了兴趣,一百二十度鞠躬眯眼小声读起来。   老板娘是个时髦大妈,稻草黄洗剪吹下黑色亮片长袖十分闪亮,端个海碗一边吃一边道,“这种是不带小翅膀的,量少的时候用。”又用筷子指指孙以然头顶,“你可以拿这种成套的,有日用有夜用还有护垫,比较实惠。”   孙以然听的稀里糊涂,转头张嘴一脸迷茫的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咽下口中饭菜,目光中透着一丝怀疑两丝警惕,“不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的?”   孙以然脸腾的红了,眼珠滴溜溜的在粉红小包包和犀利老板娘之间来回摆动,咽了口唾沫,犹豫的右手正在拿与不拿之间徘徊时,货架那头李遇探出了半个身子,晃晃手里东西,欢快道,“孙以然,面纸找到了,在这边。”   结账的时候孙以然假装若无其事的躲在李遇身后,实则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块口香糖粘他身上。   被孙以然逃命似的拉出超市,出门没走了两步李遇再也憋不住,原地一蹲就笑趴了,孙以然恼羞成怒,又不敢吼他,怕老板娘探头出来看,当下又急又气,两手抓着李遇胳膊往前拽,压低声音催促,“笑屁,快走快走!”   李遇大笑着被孙以然拉着跑出去好远,单臂搭在护栏上弯腰揉左肋,大喘气,“哎呦喂,你的…面纸,快拿去……”   孙以然大怒,扑上去掐他脖子摇肩,“李遇!你欺负我老实人!”   李遇笑着搂他,任他动手动脚,“那姐姐可不把你当老实人。”   孙以然一听这话泄了气,垂头抱着粉色心相印嘀咕,“你拿个吃的喝的多好,拿个屁的纸,屁用没有…”   李遇噗呲又笑了,“那你别去看卫生巾啊……”   孙以然抬头凶狠的瞪他,“别说话,少气我,气饿了!”   李遇四周看了一下,指指街对面,“去那家看看,顺便买点吃的。”   孙以然瞟一眼又是家便利店,脑仁直疼,“唉不去不去,这种小便利店咱就别去了,又没可比性,咱找点上规模上档次的,啊。”   李遇同意,摸摸他脑袋,“大王,您小超市对面就有个上规模上档次的,咱们去转转。”   “准,”孙以然大手一挥,拉着李遇往街角走。   孙以然和李遇肩并肩走在门面房前的地砖路上,老小区的优点之一就是有人气。现在正是饭后消食的时间,周围的住户们倾巢出动,散步的散步,跳舞的跳舞,杂乱却不混乱,热闹但不吵闹。   商铺对面马路边上还有不少夜摊,做的生意吃穿用齐全,孙以然摸着下巴挨个路过,最后停在烧烤摊前不走了。   孙以然想吃烧烤,李遇嫌他最近吃的太多不同意,硬是把他拽到了红豆饼摊前。等红豆饼时孙以然想起一件趣事,对李遇笑道,“我吃过没有陷的红豆饼。”   “没有陷?”李遇很配合的表示感兴趣。   于是孙以然笑着说,“我上学的时候有一回去买红豆饼,卖饼的老板失恋了,一边做饼一边跟我谈心,结果忘了给我的红豆饼加陷。”   “然后呢?”   “嘿,然后我回去找他,还没到他摊前呢就看见那个老板坐在炉子后面抹眼泪,”孙以然耸耸肩,大度的说,“男人何必为难男人。”   这时炉子后面递过来一个纸袋,老板道,“帅哥,红豆饼一份。老板没失恋,饼里有陷。”   李遇付了钱,孙以然大方分他一个,二人绕过一堆叽喳疯闹的熊孩子没走两步就到了那家超市。   孙以然站在超市门口来回打量了一下距离,“这离咱家的也太近了吧,会不会影响生意啊。”   李遇看着两家不过一街之隔,也有同感,“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进店大致一转,心里就有了数。这家超市主营生鲜蔬菜,超市里除了他俩几乎都是来淘晚菜的老头老太太。   孙以然和李遇站在水产柜前看牛蛙,孙以然举着红豆饼贴着他小声道,“咱家不买生鲜水产了,正好我本来也不想搞,又费钱又费事。”   李遇点头,“这些老头老太太有的都是附近小区坐公交过来的,咱家这片两个小区还是年轻人、中年人多些。”   孙以然啧啧摇头,“坐公交来买菜?要我就骑个小电瓶,多省钱。”   李遇笑了,“人家都有老年证,你跟他们比。”   孙以然撇撇嘴,“比不过,哎,咱这附近还有站台?”   李遇点头,“门口就一个。”   孙以然又看了眼牛蛙,歪头指指门口,“出去看看,啧,我记得街对面还有学校是吧?”   李遇跟在孙以然身后,忍不住道,“孙以然,是你一直在店里待着的吧?我怎么觉得你待的是人家的店呢。”   孙以然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出了超市探头一看,果然,十字路口的另一边有个公交站台。   “李遇,学生上下学得走这个站台吧?”   “不清楚,学校附近可能还就吧?”   孙以然一听,抓着机会赶紧白他一眼,嘲道,“李遇,是你打小就住着吧?要你有什么用。走,过去看看。”   两人过了马路,沿着孙以然店所在的那条街没走两步就看见校门口停着两辆公交,站台上不少人正在上下车。   孙以然大叹一口气,“啊,学生不走这啊。”   李遇来回看了看附近,道,“到时候你店里多进点学生喜欢的,等店一开,说不定学生就走这了。”手来回一比划两站台之间,“来回距离又不远”   孙以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一口吞掉红豆饼,把纸袋揉成团丢进垃圾箱,“走,回去买牛蛙,明天烧牛蛙给你吃。”   李遇皱皱眉,“我不吃那玩意。”   孙以然拉着他手,改口,“明天烧牛蛙给我吃。”   李遇跟在他身后,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孙以然东张西望的沿长街晃着,突然一个刹车顿住,李遇险些撞他身上。   “怎么了?”   孙以然指指旁边的一家店,“看招牌”   “街角第三家”   李遇一瞧就了然。   果然,下一秒孙以然笑眯眯的扬眉,“街角第一家,是不是个很有我店特色的好名字?”   李遇瞟了下“街角第三家”和孙以然的“街角第一家”中间只夹着一个小小服装店,拍拍他的头,“先记着吧,到时候实在想不出别的名字了,你要是不担心这家老板找你麻烦就用吧。”   李遇瞧着孙以然喜笑颜开的样子估计自己的话他是没听进去,果不其然,第二天孙以然吃完牛蛙就去工商局欢欢喜喜的办了营业执照。    第10章 番外一      华灯初上,月满枝头,连成线的路灯与连成线尾灯平行延伸远不见头本就让人绝望,更有或急或噪的鸣笛不时催促,逼人抓狂。   李遇接孙以然下班,正巧赶上晚高峰。   斜眼看了看身旁,孙以然低着头貌似专心在玩手机,可再看屏幕上连死三次的第一关便知他也是心不在焉。李遇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左右无聊张望一番,最后转向孙以然,想和他八卦八卦打发时间。   “你猜我中午跟谁吃的饭?”   孙以然收了手机看他,“家里老太太生病的投资商?”   “对,”李遇乐了,“黄金档接档要上的《春华秋实》的投资商,还有楚立修和郑卫国。”   《春华秋实》便是环娱一姐瞿闻主演的新剧了,这个孙以然听过,但后面两位他后者还有点耳熟,前者他是真不知道,所以李遇没等来孙以然的惊呼,扭头反而撞上了一脸迷茫。   “郑卫国有点耳熟,姓楚的是谁?”   李遇有些不可思议,“《郢歌》编剧楚立修你没听说过?五十多岁的人了前两天还和十八线嫩模女友上了娱乐版,”斜睨着孙以然笑,“都说演唱不分家,你算是我见过最圈外的圈里人了,幽灵艺人不说连圈里事都不沾啦?”   孙以然听他这话笑了,“不是我不沾,环娱一些事只要公司里有传,我也知道。像你们聚星,还有太合、盛唐,大一点的经纪公司里的八卦丑闻我也听过,但你要是跟我扯十八线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李遇想说光环娱的就够半个娱乐圈的份了,转头却看他笑的一脸坦然,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当初怎么签的环娱?”   孙以然也正无聊,干脆往后一躺和他扯起了往事,“沈绍知道吧?”   当红乐队韶光主唱,那晚在城郊废工厂被双胞胎组合differ贴身跳热舞的那位。   见李遇点头孙以然接着道,“我们以前认识,他当时玩地下乐队想签环娱,又寄了demo又找关系好不容易争取到阿sue一个小时的时间结果他们乐队内讧,鼓手不干了。”   “阿sue是你们那个苏姐?”李遇忍不住插嘴。   环娱有个金牌制作人阿sue,带出过几代知名乐队,地下乐队跟了她基本就有了保障,挺厉害的女人,圈里提起都会尊一声苏姐。   “就是她,”孙以然点头,靠着椅背边乐边说,“丫的也是丧心病狂想红想疯了,我们以前住一个院里,他知道我会点鼓,甩了他们那个鼓手扭头就来找我,往我桌上拍五百块钱说一个星期内学会他们的一首歌钱就是我的。”   扎开五指在他眼前晃晃,“我那时候就是个穷学生,见钱眼开啊,觉得最过火也就可能是陪他们在live house里表演两把,谁想他玩那么疯的,一个星期后直接把我拉到了环娱。”   说着还对李遇憋憋嘴,把他逗笑了,“然后你们就被苏姐一眼相中,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了?”   “哪能呀,”孙以然继续乐,“先不说我当时多菜,我和他们乐队之前都没合练过好嘛,见苏姐那次就是第一次彩排兼正式演出。”   后面有人鸣笛在催,李遇回神踩油门向前挪了半米,“那后来呢?”   孙以然摊摊手,撇撇嘴,“后来我们就被当成来捣乱的,全被赶出来了。”   不等李遇笑罢他又接着道,“沈绍是真想红,当时乐队里其实就他能拿得出手,出了这样的事他还没说什么,他们乐队其他两个人倒先发飙了,我猜可能是觉得我拖他们后腿所以特别不爽,出了录音棚疯狗咬人似的逮谁喷谁,贝斯、吉他当街砸环娱门口,最后惊动了保安还差点报了警。后来他们那个乐队就原地解散了。”   “当时我们去见苏姐的那个录音棚下午要去灌唱片的正好是仲哥哥,他去的早了,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和人在楼梯间抽烟被沈绍瞧见了,我们四个人在楼下不欢而散以后沈绍转了一圈又混进环娱去了……”   孙以然不说话了,转头看着李遇。   李遇也看了看他,心里有了点数,“…睡了?”   孙以然点头,“沈绍挺看得开,跟我说同样是潜,他潜的肤白貌美,腰细臀翘,床上爽的一塌糊涂,他赚大发了。”   李遇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嘱咐他,“这话千万别学给你仲哥哥听。”   “怎么可能说给他听,”孙以然也笑,“仲哥哥觉得他嗓音挺好,给他写了两首歌又扔回给苏姐捧,环娱为他安排乐队的时候他觉得我鼓打的还行就又来找我,我前途正一片迷茫,沈绍来找我我就跟他了。”   “差不多半年后乐队大换血有了现在的韶光,然后环娱单签了我。”   孙以然这番话中间省了很多,他不说,李遇也不细问,只笑笑调侃,“不是说进了乐队就不碰么?”   “嗯?”孙以然一愣,“哦,沈绍那时不还没进呢,听说进了以后他俩就没再有过了。仲哥哥忌讳这个,他说过里面的人想待的久与其靠爬床不如拿实力说话。”   李遇听着,注视着前方踩踩油门,又向前滑了半米。   孙以然转头看他,自我调侃,“然后我就和环娱粘了五年,光拿钱不干活,粘的还比狗皮膏药黏,甩都甩不掉。”   李遇握着方向盘笑出了声,又听他问,你那个梨花配海棠的饭局有什么料?他一愣,半天才明白他指的是楚立修,乐不可支,拿手拍着他头顶,“郑卫国找楚立修写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  惶惶不安,感觉越写越没底,求批评求指正o(╥﹏╥)o 第11章 从仲梁艳照事件来看“仲乔恋”真假性      文/三方娱乐专栏 徐蓬   本周最夺人眼球的新闻莫过于由影帝乔谦默一张“床照”而引出的三段地下情,虽然外界对此三段恋情的真假性众说纷纭,但在小编看来,真相未必无踪可循。   一、主角恋   近日,一个名为whisper的微博账号爆出影帝乔谦默的一张“床照”,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引发舆论热议的同时不由让人好奇,这样一张“亲密照片”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很快,当红女星、环娱当家花旦殷娟出面“认领”并与影帝大方公开恋情。小编认为,主角恋完全属实。   众所周知,被标榜为优质影帝的实力派演员乔谦默自出道以来一直绯闻甚少,而仅有的几位公开的女性友人,无论是早期过从甚密的金桐影后梁秋慈还是被误认为女朋友的亲妹妹,都是温婉可人的女性。童星出身的殷娟长期以邻家小妹形象示人,早年访谈中更曾提及偏爱沉稳可靠型男人。二人在名导演仲符文新戏《戒毒》中分饰男女主角,本来就是对方理想型,因戏生情未尝不可。更何况当事双方均已出面承认,主角恋已然是事实,对此,小编只能祝贺有情人终成眷属。   二、同门恋   就在乔谦默“床照”爆出不久后,一篇名为《下手同门师弟、仲导新宠,小仲老师再吃窝边草》的文章登上各大娱乐版头条,一时转移了大众视线,第二段地下恋情随之曝光。小编认为,同门恋基本属实。   同门恋之所以能够力压主角恋吸引大众目光,除了同性恋人的自带属性外,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其主角之一,摇滚小天王仲夏。小仲老师的大名相信时常关注娱乐版的人不会陌生,从梁秋慈到孙瑜,再到韶光乐队主唱沈绍和如今的新人齐新,与仲夏二字沾边的绯闻可以说是涵盖男女,不分长幼。虽然同门恋的相关照片、录音相继流出,小编所在的三方娱乐的独家报道也是佐证,但小编却只敢说同门恋基本属实。   摇滚小天王仲夏出道至今对外承认的恋情仅有两段,一段是与曾经的影坛一姐梁秋慈,而另一段则是和当时红透半边天的女星孙瑜,而在其诸多绯闻中又数与韶光主唱沈绍扑朔迷离的关系最广为热议,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锤定的恋情还是广传的绯闻,相关对象无一不是当红艺人。如此看来,新人齐新如果真的与仲天王只是“单纯的情感关系”,那么小编大胆猜测,这位乐坛新人想必定是有某种暂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才会如此得仲家父子垂青。   三、仲乔恋   相比于前两段恋情,天王与影帝的情感纠葛无疑更加吸引眼球,但小编可以负责任的表示,仲乔恋纯属谣传。   首先,上文提及,虽然小仲老师男女通吃,但单从绯闻对象来看,影帝先生却是地地道道的异性恋。再者年少成名的仲夏才华横溢是真,声名狼藉也是真,这又与新好男人乔谦默格格不入,试问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有可能是一对佳侣么?   其次,有网友指出仲夏曾出入禹西附近的超市,而乔谦默在禹山别墅区有房,此外不乏二人来往的照片佐证,并以此为依据指出二人在交往。小编认为这样的推断未必可靠。先不说单凭仲夏出入禹西附近就认定仲乔恋属实有多荒唐,从whisper第二天的爆料照片来看,仲天王明显是认识影帝经纪人的,既然仲天王认识影帝经纪人,那么他认识影帝本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但是,认识归认识,交往是交往,将这二者混为一谈,未免太过武断。   再次,仲夏频繁探班电影《戒毒》,可探班对象除了男一乔谦默外,更有男二齐新以及导演仲符文。若其探班对象为男二齐新,那么三方娱乐独家专访当日仲氏父子的争执也就有因可寻了。为父母者,多对其子女抱有一定期望,仲导眼见仲夏探班齐新,因此产生些不愉快也是情有可原。   另外,环娱老板赵立华为电影《戒毒》的出品人,而仲夏与赵立华亦父亦友的关系,赵立华将仲符文收官作主题曲这样一块肥肉塞给仲夏也不难理解。因此,说仲夏为讨好乔谦默而接下电影主题曲纯属无稽之谈。   最后,小编认为单从乔谦默“床照”便可断定拍照之人非仲夏。小仲老师的大作,从仲梁艳照到琼林宴,无一不是走“奔放”、“大胆”路线,而此次“床照”含蓄委婉的风格实在与小仲老师一贯作风相去甚远。   当然,以上所有均为小编一家之言,此番事件今后走向究竟如何,本周五仲夏将于大连首次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势必为关键,届时三方娱乐将为您带来第一手报道,敬请期待。   最后,对于处于本次风波中心的女经纪人,小编只想说,莫非是小编孤陋寡闻,如今一位普通的艺人经纪人都可以要求当红小生作陪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伪)前文回顾,只点了核心事件、人物关系和主要人物,内容纯属一派胡扯,明显是出自拿了一家好处的娱记之手。 (真)前文回顾:除了仲乔恋,其余都是烟|雾|弹。 第二行字应该居中但没找到哪里可以编辑格式…… 第12章 第九章   之后几天李遇特别忙,日日早出晚归,孙以然一个人在家没事,就自己拿着小本子把附近大一点的超市转了个遍。他不好意思白转,于是每转一家就买一点零食每转一家就买一点零食,起初买的零食都堆在家里,后来茶几上摆不下了,他怕李遇念叨他,就把后来买的零食统统带去店里分给店里干活的人吃。   可能吃人嘴短,店里干活的人三五天零食一吃,干活的效率翻了好几翻,硬是抢在合同约定日期前一个星期交了活。   之后便是一大堆的琐事,李遇那个同样开超市朋友来过四五次,陪着孙以然订了货架又联系了供货商。孙以然要请人家吃饭人家只一个劲的推辞,说等他超市开起来再请不迟。   除了李遇的朋友,白杰也来过一次。   仲夏百忙之中难得记起了孙以然和他投了钱的新店,特地让助理白杰前来慰问。   白杰来的时候,孙以然订的货架刚摆进店,正送送货师傅们出门,孙以然见到白杰很惊讶,笑问你怎么来了,师哥不是南下了吗,白杰笑而不答,见孙以然忙,也不多打扰,只把路上买的水果一放,随口问问新店情况,又表示新店有需要别客气尽管找他就行便要走。   孙以然知道他跟着仲夏忙,也不留他。送他出门的时候白杰看似无意的拉着他手笑道,“哎,对了,孙哥,前两天大晚上仲哥让我送东西给您,我去您家,您家灯怎么黑着啊,敲门也没人应,您不在家?”   孙以然哈哈笑着糊弄,“哦,我可能是睡了吧,这几天忙嘛,睡得都特别死。”   白杰笑笑,“您车也不在。”   孙以然一张嘴,哑口无言。   白杰无意刁难他,从手包里拿出了个信封塞到他手里,依旧笑道,“仲哥让我送的东西,晚两天现在送到也不迟。孙哥,我瞧着您这超市大体也起来了,要不您休两天假吧。钱这东西怎么赚都不嫌多,还是身体最要紧,别忙坏了身子。”   孙以然最烦和这些人说话,话里有话,专欺负他这种老实人。   白杰见他只呵呵傻笑,以为他懂了,握一握他的手,笑道,“休息两天吧,那孙哥,我不打扰了,您忙,别送了。”   白杰走后孙以然低头拆着信封往超市里走,信封挺薄,拆开一看里面就装了一张照片。孙以然把照片倒到手上翻过来一看,傻眼了。   一张抓拍照片横躺在他手上,场景取自不久前庄炜的吃请,就是孙以然去陪吃的那一次。但照片上有孙以然,有女经纪人,却独独没有庄炜。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孙以然八颗牙的傻笑对上女经纪人略带困惑的眼神的瞬间被抓拍的很妙。   孙以然拿着照片很是困惑,他不晓得仲夏特意让白杰把这张照片给他是什么意思,他过于认真的去思索仲夏行为背后的深层含义,却忽略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仲夏会有这张照片?   晚上李遇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孙以然抱着头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孙以然把照片给了李遇,并复述了白天白杰来店里的经过,末了,孙以然问他,我要不要给庄姐打个电话问问?   李遇不像孙以然,几乎完全和娱乐圈脱轨,他还在这个圈子讨生活,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风声。李遇捏着照片皱眉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他看得太入神,孙以然转头盯他两三次他都未察觉,最后还是被他一把夺过照片才惊醒。   “一张照片看这么久,看我还是看美女?”   李遇愣了愣,揉开紧皱的眉头,搂过孙以然,“美吗?我光看你了都没注意。”   孙以然听了这话美的飘飘乎就把照片的事忘到了脑后。   那天夜里李遇失眠了,他睁眼盯着拉紧的窗帘,从天黑盯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出门前李遇叮嘱孙以然,听仲夏的话,这两天就别去超市了吧。见孙以然乖乖点头,他又嘱咐道,门也别出了吧,中午我给你订外卖,外卖来了就让他放门口,你别开门,还有手机关机,现在就关,有事我打家里座机联系你。   说完他又换回拖鞋匆匆进书房,不一会拿着张便利贴贴在门后,“我手机号码写上面了,急事座机联系我。”   孙以然全部乖乖点头,李遇还是不放心,换好鞋站在玄关再三回头看他,最后干脆门一关,道,“算了,我还是请两天假吧。”   孙以然笑了,赶紧从餐桌旁跑过来替他开门,把他推出去,“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你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把李遇推出去孙以然砰的一声带上了门,靠着门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关机。可惜他手速不够快,关机之前漏了一个电话进来。   孙以然把车停在市妇产医院停车场,给方明镜回电话,“喂,姐,我到了,你们在几楼?”   方明镜闺蜜意外怀孕,但男友在一个星期之前刚刚变成前男友,三天后又将变成别的女人的老公。她要打胎,找方明镜陪同前往医院。方明镜没有经验,怕自己一人照顾不好闺蜜,于是秉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想法找来了闲人孙以然。   孙以然陪着方明镜坐在手术室外等着,除了承受四面八方不时投来的谴责目光外一点忙没帮上。   方明镜凭借《荒诞》小小蹿红,入行四五年成了这个圈子里的“新人”。   她带着渔夫帽、口罩与孙以然头靠头小声说话。孙以然笑她现在真的红了,出门都要伪装,她不好意思,伸手想取下口罩,结果刚露出半张脸就被孙以然制止了,“还是戴着吧,这里可是妇产科,万一被拍到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孙以然一语成谶。   他与方明镜等在手术室外的照片当天下午就上了热搜,配图好死不死刚巧是方明镜露出半边脸的瞬间,内容到没传的太离谱,常见的某陌生男子陪当红未婚女星看妇产科。   话题热度不高,网友参与度一般,挂了半个小时就被撤了。   李遇打电话来说已经没事了的时候孙以然已经回到家里了,听了这话忙问方明镜怎么样,方明镜闺蜜怎么样,李遇自己怎么样,有没有给他添麻烦,李遇安抚他,说本来就是空穴来风,起不了大浪,除了涨了方明镜一波曝光没有任何影响,对外的解释是方明镜的女助理生病手术,方明镜去探病,又道,辛亏只拍了你一个后脑勺,某陌生男子,已经把你说成是明镜的男助理了。   孙以然呵呵干笑两声,说没事就好。   李遇再一次嘱咐他老实在家呆着就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孙以然脸跟着一沉,虽然李遇口中说万事皆安,但他心里就是隐隐不安,他把想得到的所有人都追着李遇问了个遍,李遇一律说安,这样一来,他心里的不安无处安放,更加惶惶不安。   事后,孙以然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一切,觉得就像是一场预演,为紧接而来的那场真假难辨、皂白难分的“照片事件”演习、预热。   第二天孙以然独自在家度过了极为普通的平常一天。他翻出前段时间他和李遇在游戏展上挑得几款游戏,挨个试玩了一遍。家里还有之前逛超市堆积的零食,孙以然边吃边玩,最后被零食撑的没吃下李遇替他叫的外卖。   傍晚李遇早早回来给他打包了三份锅贴,一碗胡辣汤。孙以然抱着塑料碗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的给李遇“剧透”,说他查到的攻略和试玩心得。   李遇有些心不在焉,两三次都没听见孙以然叫他。   晚上孙以然洗完澡进卧室见李遇抱着笔记本靠着床头,眉头紧锁,聚精会神的在看什么。   孙以然掀开薄毯靠过去伸头看,李遇见状干脆把电脑往两人之间一推,接着伸手将他环在胸前一起看。   显示屏上正在放着一段小视频,似是一段床戏的拍摄现场。晃动的镜头下勉强能够认出正在上演激情一刻的是乔谦默和殷娟。这段视频明显是有人用手机偷拍下来的,画面中,三四个脑袋挡住了大半,不时还会剧烈摇晃两下。但饶是如此,二人剧烈的动作,乔谦默的粗喘,殷娟不受控住的连连叫声还是让屏幕这一头的孙以然面红耳赤。   “靠,你哪搞来的小视频?”孙以然觉得有些燥热,在李遇怀中不安份的动了动。   李遇皱眉,低头咬了他耳朵一口,“别动”   孙以然吓得一僵,老实了。   视频很短,不一会儿就到了头。李遇叉掉视频,快速的翻了下网页,孙以然被满屏的“乔谦默”三个字晃了眼,忍不住保持不动的姿势问李遇,“乔谦默出什么大新闻了?”   李遇叉掉网页,又打开微博,反问道,“正想问问你呢,乔谦默得罪过仲夏?”   说的是疑问句可语气很笃定。   “仲哥哥?”孙以然一吃惊回了头。   李遇低头看他,“仲夏要整他。”   “不会吧,”孙以然下意识就摇头,“仲哥哥认识乔谦默?”   孙以然再一思索更觉不可能,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我仲哥哥和乔谦默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没事整人家干嘛。而且没你都不知道我仲哥哥有多忙,上次他走的时候就欠了赵总一张专辑没做完,这次回来不要命了一口气又签了三张,赵总天天连环夺命call紧迫盯人,恨不得拿跟绳把他绑身上压着他头写歌,仲哥哥累都累死了哪有时间忙这个。”   李遇盯了他半天,见孙以然脸上的表情越发笃定,才道,“仲夏回国这半年过得可比你想的滋润。”   “环娱一直是这样,赵立华从来不单指着仲夏发唱片赚钱,赵立华惯用的伎俩是玩炒作,博眼球,仲夏和赵立华联手靠花边赚的钱不比买碟少。不仅是他俩,赵立华、仲夏还有吴孔怀,我们这一行业内出了名的黄金三角,他们玩媒体、玩公关的套路多的都可以出书授课了,到现在还时常能看见有公关团队发仿当年吴孔怀为仲梁艳照写的声明的仿文。”   “我也是前段时间跟人吃饭的时候听人聊起的,说打八月起AMND暗地里打点了不少艺人。我后来了解了一下,被提名的几位或多或少都和乔谦默有点关系。”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仲哥哥做的,”孙以然不以为然,“AMND是吴哥当家,打点的说不定打点的也是别的事情呢,就因为那些人都认识乔谦默,就说仲哥哥要整他,也太牵强了吧。”   “可AMND的艺人就只有仲夏,再别的事情也不可能别到仲夏以外吧。”   “不给AMND签新人的啊?”孙以然辩道。   “A Midsummer Night’s Dream,”李遇眉头一挑,“圈里圈外人人都知道AMND是吴孔怀为仲夏量身打造的团队,吴孔怀从默默无闻的新人到如今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自始至终就只跟过仲夏一个人,谁不知他是他的不二臣……还有人说仲夏和吴孔怀才是真爱,吴孔怀能另觅其他?”   “瞎说什么,吴哥有妻有女的。”   孙以然当然知道吴孔怀不可能签其他人,他只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李遇挑挑眉笑了,“符远东也有妻有女,不照样跟赵寅礼纠缠了那么多年。”   “靠,那能一样嘛,那是赵二胡搅蛮缠,我仲哥哥能是这样人?”孙以然怒道。   李遇笑的更欢了,“他不是?”   “靠!”孙以然又是一句骂,“不要把你的私人恩怨搅进来,咱谈正事行不行!”   李遇亲亲他额头,“我们聊的不是八卦么。”   “仲夏给你送的那张照片,里面的女人我也认识。刘媛,乔谦默离开原经纪公司自己成立工作室以后,两人一直合作到现在,听说关系也不一般。”   突然急促一笑,“我给明镜定的,现在走的路仿的就是乔谦默的套路,先定形象,优演精演,靠作品不靠绯闻立身。”   “明镜不是念台词的花瓶,她有演技,就是性子有时有点傻大姐,该说不该说的分不清好坏,容易被人算计。像她这种情况要想混的长久,这条路适合她。”   “明镜坚持到现在纯粹是因为喜欢拍戏,这点从我两年前见到她到现在没变过。她不急功近利,吃的起实力演员这碗饭。”   “明镜和乔谦默比,最大的劣势就是起点太低了。”   “乔谦默是仲导带进圈的,一出道就是大导作品,之后又是连着好几年的御用男一。他很聪明,他在圈里走的路子现在的娱乐圈已经没几个人能走的了了。这些年里他的个人形象,他挑的作品都是他的加分项,他连自己出来办工作室的时机都抓的刚刚好。想原封不动复制乔谦默的成功途径本来就挺难的,更别说明镜跟我之前就已经在圈里浪费了两三年。靠演技立身,靠作品说话,比起其他路肯定不好走,太辛苦她了……”   李遇重重一叹,蹙眉盯着屏幕,不再言语。   孙以然一直安静的听,回头见身后人眉越皱越紧,用手肘顶了顶他,“嘿,哥哥欸,跑题了。”   李遇猛地回神,很快笑了,“最近事情有点多。”   “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想说了,唉,其实我也不想这事跟仲夏有关,你那张照片,也不知道仲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孙以然早把照片的事忘光光了,现在听他提起,没心没肺的一笑,“吃个饭能有什么事,我猜仲哥哥就是跟我玩,他以前没少嘲笑过我笑的傻。”   李遇又亲亲他额头,“最好是这样。”   李遇关上电脑,孙以然打开电视,握着遥控器趴在床尾搜最近新上的一部港片,正翻着界面呢就听见李遇道,“哦,对了,还有个事。刚刚那个小电影,就乔谦默、殷娟的小视频,你知道是哪部戏里的吗?”   “哪部?《情|欲九歌》?”孙以然盯着电视调侃。   李遇在他身后轻笑,“就是你推荐明镜去试戏的那部。孙以然,明镜当时要真的试上了,这小电影的女主角估计就要换人了。”   孙以然瞪圆眼睛回头看李遇,半天才吐出俩字,“我去。”    第13章 第十章   两人靠着床头相拥看电影,放到一半李遇就睡着了,孙以然边骂老东西,太没用,不到十点就睡觉,边把他放平盖好毯子,自己则看完一部又搜了部前传接着看,等两部电影看完,都凌晨两三点了才睡。   第二天孙以然醒的时候李遇已经上班去了,他揉着眼从床上爬起来,呆坐了一会才去洗漱、放水。收拾好自己又去厨房转了一圈,锅里温着包子豆浆,孙以然端出来的时候热度刚刚好。   他把包子豆浆端到客厅,打开电视准备继续昨天的游戏,刚找到游戏光盘电话就响了。   “喂…”   “孙以然,你在家呢?”   孙以然翻了个白眼,“不在,鬼接的你电话。”   这话搁平时李遇一定会哈哈大笑,但今天他却只是叹了口气,“在家就行…那个我请假了,等会就回家,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   孙以然看着包子豆浆想了想,道,“牛蛙吧,你请假干嘛呀?”   李遇像是没听见他的疑问,只是抱怨,“你换个别的,那东西我不敢碰。”   孙以然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男人,“要你何用,那……就番茄炒鸡蛋,我薯片还没吃完呢。”   孙以然这点餐层次起伏太大,李遇却只连连说好,“行,我等会买西红柿回去,家里好像还有鸡蛋。你乖乖在家等我,别乱跑啊。”   “嗯,快点回来,”孙以然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哎哎…先别挂…”   “怎么了?”   “我手机好像落我姐那了,你帮我问问她,我早上起来没看到。”   “在我这呢,”李遇道,“回家就给你,别出门噢。”   孙以然没想太多,挂了电话盘腿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包子一边调游戏。   李遇到家的时候孙以然刚咽下最后一口豆浆,两手握着手柄忙的不可开交,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道,“帮我撕袋薯片,没手了。”   李遇换了鞋过来,蹲在茶几旁翻着满桌空包装袋废饮料瓶,扒出了几袋没开封的零食,抱着走到孙以然身旁坐下,“吃那个?”   孙以然看都没看,“你看着办。”   李遇撕了袋爆米花喂了两粒给他,把剩余的靠放在他腿边,“自己吃,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鸡蛋。”   “有有有,我看过了,”孙以然嚼着爆米花叫住他,退了游戏去找另一个手柄,“玩不玩?爆衣乳摇小萝莉。”   “你玩的什么呀…”李遇接过手柄往嘴里丢爆米花。   孙以然撇撇嘴,“假正经,你买的。”   “我买的?”李遇很惊讶。   孙以然把游戏碟给他,“看看,是不是你买的。”   李遇接过来看着封面的巨|乳姐姐笑了,“哎呦,还真不是,我发小,就也开超市那个,他拿来的。”   孙以然哼哼两声,“别污蔑我们这些开超市的纯情小同志,你怎么请假了?”   李遇抬头看他,笑道,“有长进,声东击西套我话呢?”   说着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他面前,“电话里没说是怕你着急。”   孙以然低头一看,傻眼了,“我靠,这小哥哥是谁?!”   屏幕上一男一女正在亲密进食,男的半侧着脸面带微笑,女的则仰着头微蹙眉似乎在撒娇。   那个半侧着脸的男人,有点像他。   李遇伸手勾过被孙以然丢在茶几上的仲夏给他的照片,叹了口气,两张重叠举到他面前,“小哥哥,就是你。”   孙以然真的傻眼了,指着手机激动的都结巴了,“我我我我我靠!我没有!”   李遇当然知道他没有,举着照片给孙以然分析,“你看这两张,角度不同,仲夏给你这张两个人都是正脸,手机里的这张你是侧脸,不过是换了个角度,你们的坐姿看上去便亲密了很多。”   孙以然盯着屏幕,“你哪来的照片?”   李遇点了下屏幕退回界面,“微博上的。”   这下孙以然彻底不淡定了,扑上去一把夺过他手机,皱眉咬唇翻看起来。他那个照片是一组当中的一张,相比于其余八张,他这个亲密进食算是含蓄腼腆的了,八张女主不变,男主各异,但无一不是当红小鲜肉。   “今天早上爆的照,和昨天乔谦默那个属同系列,”李遇手指向下一拉,另外三张出现在孙以然眼前,“还有仲夏。”   孙以然退了微博,打开拨号界面,沉声道,“手机借我用下,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遇没拦他,只叹气,“你打不通的。”   孙以然打仲夏电话果然对方不在服务区,他沉着脸挂了又输白杰的号码,依旧是无法接通,想了一下再拨吴孔怀的,听筒里嘟了两声就被对方挂断。孙以然不甘心,想接着再打,却被李遇拦下。   李遇从他手中抽回手机,“他们当你是记者,现在是不会接的。”   孙以然不吱声,垂头坐着。李遇有点担心,思索着安慰的话,话还没想全,孙以然突然抬头与他对视,一脸平静的用陈述口吻说道, “乔谦默在找我仲哥哥麻烦。”   李遇一愣,不解,正要开口,孙以然又道,“他在我仲哥哥麻烦,照片不就是这样传达的么?我们都被偷拍了,对方是他的经纪人。”   李遇明白了他的意思,注视着他不说话。   孙以然继续说下去,“我们九个人,现在只要有一个站出来说对方要求男艺人作陪,我们就都是受害人。仲哥哥那三张,明显都是被用强的,不是吗?”   李遇有些意外他能看到这层,皱眉问道,“你要说吗?”   孙以然摇头,“安排的不是我。”   李遇吃惊,“你事先知道?”   孙以然突然笑了,“怎么可能,如果安排的是我,那天白杰来就不会只给我一张照片了。”   苦笑一下,“仲哥哥真是坏透了,你看他找的人,全是玉面小生、纯真人设,这种人哭起来最是楚楚动人,惹人心怜了。”   “他怕事闹得不够大,还亲身上阵,这是要逼人家上绝路。”   李遇直直盯他,叹道,“孙以然,你到底傻还是不傻?”   孙以然回他一眼,“谁会承认自己傻,当然是不傻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   他摇头,“不知道,仲哥哥既然让我躲在家里,肯定后面的事他都安排好了。再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贸然出声弄巧成拙就不好了,你看呢?”   李遇同意,“这件事我会去打听,咱们见机行事吧。”   孙以然乖乖点头,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夏末的那个午后,仲夏的种种异常清晰而又鲜明的浮现在他的脑海,忍不住笑道,“我觉得,仲哥哥未必真的想为难乔谦默。”   仲夏当然不会为难乔谦默,第一天的那张“床照”就是他留给他的救命稻草。   李遇为他至今一口一个仲哥哥恼火,粗声粗气道,“他未必为难乔谦默,你就不怕他把你卖了。”   孙以然将他对仲夏的不悦和对自己的不满看在眼里,笑了,“我在环娱五年,没有仲夏早被玩的渣都不剩了,他真要卖我卖一次又能怎样。如果他真要卖我,我只有让他踏踏实实卖一次,才能安心和他分道扬镳呀。”   李遇看着孙以然的笑脸,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手心用力一搓,再抬头时搓去了眼中的五味杂陈,独留笑与疼惜。   抬手拍拍他的头,“往后好好开你的小超市,仲夏这回要是没卖你,回头请他去你超市白拿瓶可乐。”   孙以然笑着应了,重拾起手柄催李遇去做饭。   李遇在厨房打鸡蛋的时候,孙以然抱着爆米花晃了进来。他倚着冰箱看了半天最后发表意见,“少搁点葱花,不爱吃。”   李遇一听这话才想起还要放葱花,转身去菜篮里找葱。   孙以然仰头嚼着爆米花,终于回过味来了,忍不住和李遇八卦,“这个世界可真是奇妙,仲哥哥居然认识乔谦默?”   李遇洗着葱听他难以置信的口气,笑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转来转去总会认识。”   孙以然不以为然,摇头道,“别人有可能,乔谦默真不好说。”   见李遇只是笑,他补道,“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都不大了解我仲哥哥这个人,圈里都说他的床好爬,那真是屁话。”   “哦,怎么说?”   孙以然嘿嘿笑了两声,“你知道白杰吧?”   李遇点头,“他那个助理,挺有名的。”   “白杰这人很厉害,所有想爬仲哥哥床的人,给个名字和证件号,他就能把人家查的底都不剩。”   李遇把葱甩甩水放到菜板上,抬头去挑菜刀,“这不是挺正常的,包人的大佬不都爱查祖上三代。”   孙以然把沥水架上的刀递给他,夸张道,“白杰能查到人家祖宗十八代。仲哥哥疑心病挺重的。”   “哦,”李遇一挑眉,“没看出来啊。”   “嗯,”孙以然点头,“我也是跟了他三四年才摸清的。你跟他久了就会发现,不熟的人他跟人家说话永远是三句真七句假,他话里挖坑探你底,你掉进去了都不一定知道。场面上的人他跟你玩的开,留在身边一定只能是他信的过的。”   “所以白杰受宠,跟了他那么多年。”   “这跟乔谦默有什么关系?”李遇切完葱,又回去打鸡蛋。   “仲哥哥本来就是个疑神疑鬼的人,自从被孙瑜阴了以后…”孙以然猛地住口,去看李遇,对方打着鸡蛋转身靠着台面点头示意他继续,他才接着道,“他被孙瑜算计了以后,我觉得他的疑心病变本加厉了,现在跟妹子上床都不自己上了…”   李遇一呛,打断他,“等等,不自己上怎么上?他找人来上?找你了?!”   “什么呀,怎么可能。”孙以然脸一红把跳蛋事件讲给他听,李遇听完直摇头,“你是说仲夏被孙瑜骗种有了心理阴影不敢碰女人了?不可能,他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符远东被赵寅礼逼得老婆都娶了最后不还是着了他的道被人拍了跟瞿闻的床照。仲夏的心理素质还能不如符远东?别太小瞧你仲哥哥,他可能真的只是想换个新玩法。”   李遇说到最后把自己都说笑了,孙以然本来也不大信仲夏吃素了,不过是想说出来唬唬李遇,为后面的话添油加醋,造声势,见被李遇一语道破,也嘿嘿笑了,“我就是说一说,但仲哥哥疑心病重是真的。”   李遇点头,“行,相信你,接着说。”   孙以然清清嗓子继续,“你知道仲哥哥防谁防的最厉害吗?”   “谁?乔谦默?孙瑜?”李遇不动脑子,张口就来。   “仲导,”孙以然摇头道,“仲符文”   “原因不知道,但他跟他爹关系是真不好。仲符文身边的人仲哥哥一般都不会沾。乔谦默跟仲导十多年的老搭档了,所以我说仲哥哥能和他搭上关系还闹这么一出挺神奇的。”   李遇听完了孙以然严谨又缜密的分析,敷衍的点点头,放下碗筷,开火准备烧番茄炒蛋。   孙以然对他这反应很是不满,靠到他身边叫嚣,“哥哥和你说第一手独家呢,你就这态度?”   李遇看他,反问,“我就一个问题,仲夏既然提防心那么重,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第一手独家的?”   孙以然张张嘴,哑口无言。   李遇摸摸他头往身前带,尖着嗓子叫道,“哎呀,仲哥哥居然真的要玩乔谦默,李哥哥火眼金睛居然看出来了,我好震惊哦!”   说完笑着亲了孙以然一口,“佩服你男朋友就直说,维护你仲哥哥出了错也没关系。小同志,要勇于承认错误,不要不好意思。来,戴上围裙把番茄炒蛋炒了。”   孙以然让他戳穿羞红了耳根,臊眉耷眼的穿围裙嘟囔,“还李哥哥,你脸皮可真厚。”   李遇请了一天的假,下午准备陪孙以然玩游戏。   孙以然在家闷了三天实在受不了了,吃午饭的时候一直唠叨自己都捂白发霉长蘑菇了,李遇怕他要对着自己念叨一下午,松了口同意吃完饭去逛一逛附近的超市。   出门前李遇用棒球帽和口罩把孙以然的脸捂严实,孙以然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最后感慨道,“入行五六年,今儿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明星。”   李遇站在他身后帮他调整帽檐,嘲道,“像?这个字用的可真是精辟。”   孙以然全副武装跟着李遇逛了趟超市。   二人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中午超市里几乎没什么人,让两人有种包了场的奇妙错觉,沿着货架慢慢挑餐具、挑床上用品。   孙以然嫌李遇家的碗碟太土,衬不出他绝世厨艺的风采。李遇同意,并表示他家床上铺盖也很一般,衬不出孙以然的绝世风采。   孙以然脸一红,压低声音批评他,“干什么干什么,大庭广众的耍什么流氓,注意点影响。”   李遇抱着一个深蓝色枕头,压低声音笑,“孙以然,你仲哥哥敢不敢碰女人我不敢打包票,但我可以保证,你李哥哥绝对敢碰男人,请你放心。”   孙以然这下真是脸红到脖子根了,越过手推车抓他,“我放心个屁!靠,还要不要脸了。”   李遇抱着枕头绕地堆小跑,“不要了,再要脸我就得抱着你素一辈子!”   孙以然被羞的不行,站在另一头指着他咬牙切齿,“你要荤的?行!小爷今晚就帮你开荤,保证让你念念不忘,回味无穷!”   李遇停下大笑,“赶紧的,就等你一展雄风了。”   然而他没等到。   孙以然出了这么大的新闻,方明镜听说他现在躲在李遇家,特地前来看望。   孙以然很感动,拉着方明镜的手热情到几乎恳求的留她过夜。方明镜看孙以然那表情、那眼神、那抽抽的嘴角以为李遇虐待他了,一糊涂就答应了。   李遇靠坐着餐桌抱臂冷笑,瞪着孙以然殷勤的把新买的深蓝色四件套给方明镜套到客房床上。   方明镜很感动,关心的问孙以然,“小孙,我睡客房了你睡哪里呀?”   眼瞅着李遇要张口,孙以然赶紧抢道,“我睡书房!书房还有张床。”   李遇翻翻白眼吹口气,彻底没话说了。   晚上孙以然拉着方明镜玩爆衣乳摇小萝莉游戏,方明镜很认真的跟他辩驳,认为这个游戏设计的极不合理,人物身材太夸张不说,剧情也有问题,为什么答对问题了衣服会爆。   孙以然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瘪嘴摇摇头,故作老道,“姐姐,一看您就是没受过日本动漫的熏陶,这算个啥,吃饭爆衣都是小case。来,我给你推荐几部。”   方明镜皱眉看他,目光又飘忽,严词也将闪烁,孙以然心里咯噔一声,得,得意又忘形了。   果然,方明镜诚恳建议,“小孙,你快别这样,不像个正经人。”   正经人孙以然呆呆咧嘴傻笑不知说什么是好,不正经人李遇目睹了这一幕,窝在沙发上捂着脸偷笑。   半夜孙以然起来放水,忘了自己睡书房,迷迷糊糊又摸回了主卧大床。等他往床上一躺,翻了个身往李遇身上一贴,被李遇清醒过来压在身下啃的时候才猛地惊醒,扯着嗓子大骂自己傻逼,送肉上门。   李遇抬手捂住他嘴巴,声音沙哑的贴在他耳边警告,“小点声,房间不隔音。等会把你姐招来,想想她看你的眼神!”   说完低头咬他耳朵,“假正经,3P都玩过装什么纯情小白兔。”   孙以然那叫一个冤,冤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第14章 第十一章   孙以然痛痛快快连休了四天才终于记起了环娱和他精明能干的经纪人。于是事发第五天,他的座驾姗姗来迟,驶入环娱大厦。   他本以为庄炜会活剥他一层皮,却没料到对方为了殷娟和乔谦默公开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工夫搭理他,不仅如此,还用言语嫌弃他没眼色,挑这个时间出现。   孙以然委屈,被庄炜打发到练功房,和沟通困难的外籍老师打了一上午哑谜,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偷溜出来想给李遇打个电话还不小心撞破了大领导私谈。   孙以然偷偷躲到顶层的闲置会议室想给李遇打个甜蜜午餐电话,哪晓得刚把门锁上就听见隔壁咚的一声拍桌巨响。   B座的会议室大都是毛玻璃门将大间隔成两小间的结构,孙以然进的这间也是,可不巧的是,这间会议室的玻璃门出了问题还未来得及修理,被刚刚拍桌一震竟震开了一道缝,孙以然就倒霉催的被偷听了老板发火现场。   赵立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隐忍带着怒火,吓得孙以然呆立在门边不知所措,齐新、殷娟、老二等词不断飘进他耳中在脑海瞎盘旋。   对面说着说着突然停了,赵立华顺着眼前人手势转身,望见毛玻璃上的黑影一把拉开门,就看见了弓腰耸肩缩成一团的孙以然。   孙以然受了惊吓,慌忙举起手机张口结舌的辩解,“我…我就…来打个电话…”   赵立华皱着的眉很快松开,想温和一笑却没成功,最后粗声粗气告诫他别在公司乱跑,又对身后人低声讲了句我叫齐新过来,便匆匆离去。   孙以然目送老板走远,回头见方才被老板发火的金丝眼镜男人在看自己,强笑着打招呼,“吴哥。”   吴孔怀倒是笑的很从容,还安抚他,“没事了,你打电话吧。”   说完就要走,孙以然出声叫住他,“吴哥,师哥回来了吗?”   男人顿住,转身看他,“没有,你找他有事?”   想了想转身走到他面前,“偷拍你的事不是出于恶意。”   “他只是想借照片引起媒体对你的关注,让方明镜和她经纪人心有顾忌,他没有恶意,只是习惯了这样做,你不要往心里去”   孙以然乖乖点头,“我知道”   吴孔怀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没必要,我会跟他说,他不会再插手你的私事。”   孙以然垂着眼,依旧点头,“谢谢吴哥”   吴孔怀笑了一下,“没关系,替我问候孙瑜。”   孙以然一惊,抬眼望他,对方云淡风轻的一眼,口中说着不打扰你电话,拉开他身后的门,从他身旁走过。   吴孔怀最后那一眼看进了孙以然心里,他忘了电话的事,恍惚回到练功房,坐在架子鼓后失神。   吴孔怀知道孙瑜。   吴孔怀当然会知道孙瑜!   仲夏能查到方明镜吴孔怀就能顺藤摸瓜迁出孙瑜!   孙以然大骂自己榆木脑袋,光顾着瞒仲夏竟忘了他身边还有个老奸巨猾的吴孔怀!   吴孔怀究竟是提醒还是警告,孙以然不知。仲夏或许不像他告诉李遇的那么疑神疑鬼,但记仇却是一定的,而他对孙瑜有多恨孙以然最清楚。   孙瑜猪油蒙心想做仲太太,走奉子骗婚的老路触了仲夏大忌。   身边亲近的人只知道仲夏在孙瑜身上吃了亏,厌恶到对这个女人避而不谈,他却是那晚冒着大雨被吴孔怀一个电话叫到公寓陪了仲夏大半宿,亲眼目睹了吴孔怀料理孙瑜的全过程。   仲夏那晚有多惊恐,日后报复起来就有多疯狂。   除此之外孙以然还想不通仲夏为什么会主动关心他和方明镜的事。   他那么自我中心,他的私事向来连听都懒得听,更别说插手了。孙以然苦思良久无果,最后只当是那日老房子的一面之缘,李遇让仲夏印象深刻。   李遇自然让仲夏留了心,但更让他触动的是八月的那场醉酒,可惜孙以然不记得。   不管怎样,有了吴孔怀的亲口保证,孙以然的惊吓也只持续到下午开练前。晚上回家,他兴高采烈的对李遇说,仲哥哥不会卖我,准备开业请他喝可乐吧!   之后仲夏果然没再参和他的事,但也没能赶上他超市开业。   局势逆转于短短两天之内。   前一天李遇端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摊开笔记本手握钢笔,恭恭敬敬的膜拜学习了一场吴氏发布会,会后对孙以然说,你仲哥哥稳了。第二天乔谦默时隔四年访谈首秀,仲夏下半场全程划水,把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孙以然看了那期访谈,从节目一结束就给仲夏打电话,一连打了三天仲夏始终关机,三天后李遇刷着手机告诉他,仲夏出国了。   孙以然看着机场吻别的照片良久不语,倒是李遇在尘埃落定之后忍不住八卦,“仲夏这次挺护着齐新啊,不会真有一腿吧。”   孙以然摇头,把手机还给他,“仲哥哥喜欢有灵气的,乔谦默还差不多。”   仲夏走了,带着所有猜测与指责逃走了。随着他的离开,这场风波终于渐进尾声,孙以然的生活也再次步入正轨。   他火力全开,仅用半个月时间忙完了余下工作,赶在国庆小长假第一天,举国同庆的大好日子,街角第一家红火开业。   开业第一天又逢国庆,打折促销少不了。孙以然听了李遇的建议,用近乎成本价光卖吆喝,赚足了口碑。   超市开业后孙以然慢慢将重心放到了超市这边,环娱那里越去越少,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也不露面。殷娟借着乔谦默这股东风火了起来,庄炜连同殷娟加上手上的其他艺人,一时□□无术,无暇顾及孙以然,纵容他搞副业搞到忘本。   十月过后,冷雨频频。   一场大雨接连下了几天,雨后,整个城市步入了寒冬预备期。秋老虎之后久拖不走的一丝余温被匆匆赶来的冷风吹散,人们眼睁睁看着寒冷步步侵占,可缓不可逆,心不甘情不愿的臃肿起来。   孙以然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件薄羽绒衣裹上,出门看见李遇风骚的发哥同款大衣,嗤之以鼻,“你是个有男人的人,穿这么风骚给谁看。”   李遇坐在玄关穿鞋,听了这话回头一笑,“给我男人看”不待孙以然开口,又催,“孙老板快点,要误场了。”   方明镜新戏又上映,孙以然和李遇去捧场。   两人到电影院见时间还早,下到五楼去转运动区。   孙大厨手艺一般但热衷烹饪,对煎炸蒸炒炖尤其偏爱,偶尔从超市下班的早便会顺道去对面的生鲜超市大采购,回家做上一桌好菜。李遇享了一个月的口福,整整胖了五斤。   孙以然戳着他的小肚子嫌弃他,李遇很受伤,背着孙以然办了两张健身卡,准备拉他一道化食欲为动力,化脂肪为腹肌。   等到李遇把卡往孙以然面前一放,换孙以然受伤了。   孙以然去的第一天准备活动没做充分崴了脚,在家歇了一个星期。   整整一个星期,李遇当爹当妈的把孙以然当祖宗伺候,好不容易熬到孙以然脚好了谁曾想他脑子又坏了。   孙以然不知被谁按开了运动狂魔开关,突然对健身来了兴趣,隔三差五拉着李遇往健身房跑。李遇私底下怀疑他是想再伤一次脚,再当一次祖宗。   两个人买运动鞋,李遇拿了发|票去付款,孙以然闲着没事,一个人晃到了旁边的儿童区,站在网绳围栏外围观小孩子陷在彩球海里疯玩,看着看着就觉得中间那个卷毛小胖妞他莫名眼熟,往四周一张望,就望见了同样盯着小胖妞的吴孔怀。   吴孔怀也看到了他,远远打了个招呼,走了过来,“这么巧,也出来玩?”   孙以然,“明镜新戏,和朋友来捧场。您呢?带妞妞来玩?”   吴孔怀笑道,“小朋友老嚷着要出来玩,正好我和她妈妈都休息,就带她过来了。”   孙以然闻言四处张望,“嫂子也在啊……”   吴孔怀见状忙道,“嗨,你嫂子在楼下看衣服呢,不用打招呼。”   孙以然缩回头,摸了摸脑袋笑笑。   吴孔怀看出了他的拘束,和气的笑,“来看电影的?快开场了吧?”   孙以然给台阶就下,赶紧点头,“是,快了,那吴哥您玩,我先走了,再见。”   吴孔怀点点头,孙以然立即转身就走,可还没走两步又被叫住了。   “孙以然”   孙以然应声回头,就见吴孔怀望着他,“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吧。”   见孙以然点头,吴孔怀笑了一下。   这一笑可把孙以然吓坏了。   吴孔怀笑的不正常,不对劲,不应该。在孙以然的印象中吴孔怀的微笑应该是商业式、纯敷衍、不带情绪的,就连对着仲夏,他都一直是这样笑的,这样的人不可能有那样的笑。这不正常,不对劲,不应该。   孙以然走的很急,差点撞上等在扶手电梯旁的李遇。   李遇见他神色怪异,关心道,“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孙以然摇摇头,“撞鬼了”   李遇一拍他脑袋,“天灵灵地灵灵,男女妖精快显形,好了,走吧。”   孙以然哭笑不得,被他拉上扶梯。   看电影的时候孙以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吴孔怀这样笑了。   几年前的一个春节,仲夏留在国内过年,大半夜打电话给他,说他们在酒吧喝多了让他去接。孙以然匆匆赶到时仲夏早跟着一个看对眼的男孩先走了,留下吴孔怀靠着吧□□酌。   孙以然把他扶上车,问他去哪里,吴孔怀想了一会才报出地址。   那个时候孙以然刚跟仲夏不久,看吴孔怀还只是崇敬,见他放下车窗,安静的侧着头吹风,忍不住搭讪,说,吴哥您真是厉害,什么事都替师哥想的那么周到,要不是您,就算是师哥,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吴孔怀听了他的话,默默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摇头笑了,轻声说道,我想的周到是因为我在乎,他敢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   孙以然想起来了,吴孔怀那时的笑就如今天一般,来自心底,出自真情。   如今几年匆匆一过,在乎的人|妻女相伴,像个活人一样工作、休息,而满不在乎的人此刻还不知在哪个角落是死是活。   都怪吴孔怀笑的吓人,孙以然光顾着回想往事电影都没看进去。从影院出来李遇跟他分享观影心得他屁都不知道,只能傻傻点头,满口附和,啊,是,对,你说的很对云云,搞得他们进餐厅吃饭时李遇看他那眼神就跟看傻缺似的,更加巩固了他在李遇心中长期智商不在线的形象。    第15章 第十二章      长期素惯了的人不进点油水就真成佛了,方明镜可以清心寡欲,但当红小花不行。这部新戏就是李遇为她千挑万选的荤腥,一部众星云集的商业大片。   接这部戏的时候《荒诞》还没上映,方明镜仍是默默无闻的小众片女演员,为了这么个露了两次脸女N号,李遇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   方明镜也争气,片中那个不起眼女N号短短两个过场被她演绎的很是出彩,匆匆一现却吊足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劲儿。   方明镜借此片又小火了一把,年底各大颁奖典礼接踵而至,凭借《荒诞》的出色表演,她提名一堆,还斩获了影后一枚,孙以然大贺恭喜,她自己却不甚在意。   “野鸡奖没什好恭喜的。”   孙以然不同意,不住的嚷着恭喜恭喜,“哎,话不能怎么说,野鸡奖也是奖,怎么不能恭喜了呀,恭喜恭喜,方影后赶紧给我报个大红包。”   方明镜笑了,打趣道,“年还没过呢你就惦记着红包,孙老板可是掉钱眼里去了。”   孙以然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开了店才晓得房租水电都是钱。   孙以然每天进的出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可他乐的银子进舍不得银子出,眼下双旦、春节将至,最是超市热闹的时候,街角第一家大进烟酒礼盒等节日礼品,孙以然看着小会计大笔一划,在支出一栏圈了好几个零,眼泪差点下来。   李遇在一旁嘲笑他,“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孙老板,你不如去抢,成本低,来钱快,一本万利。”   孙以然点着账本称是,“好主意,抓进去判几年还食宿全包,真是聪明,你怎么不去?”   李遇咯咯笑出了声,“哥哥最疼你,好事都让着你。”   一旁站着的小会计听了这话只当他们兄弟斗嘴,捂着嘴直笑,孙以然却瞪他一眼红了脸。   昨天晚上床上运动他说的也是这话,这人真不要脸!   被瞪的人大着脸过来,三言两语打发了小会计出去看店。   小会计一走孙以然抱着账本连连后退,眯眼警惕的盯他,“你要干嘛,白日宣淫可耻,办公室恋情不提倡。”   李遇失笑,“我不干嘛,你想什么呢,什么就办公室恋情了,跟你商量个事。”   孙以然怀疑的打量他,见他真不准备干嘛,有点小失望,账本往桌上一丢,没好气的问,“什么事?”   李遇靠过来搂着他的腰慢慢的摇,“平安夜符远东工作室搞了个小酒会,请了明镜参加,你陪她去吧。”   “我?”孙以然挑眉看他,“你怎么不去,牵线搭桥的大好机会。”   李遇亲亲他脑门,“我那天还有一场,两头跑来不及。”再亲一口,道出重点,“而且听说那天不少环娱人会去,你陪她去,帮她压压场。”   孙以然撇撇嘴,“我去有什么好处?”   李遇乐了,“平日里口口声声叫姐,关键时刻要用你了你谈好处,孙老板,商人当的挺称职啊。去就给你包个大红包,怎么样?”   孙以然伸手回抱李遇腰,和他讨价还价,最终敲定了红包到底多大,满意的笑了,“去,不就是陪出场嘛,李老板出场费给的够高,我干嘛不去。”   于是平安夜当晚,方明镜挽着孙以然出现在某私人会所。   影坛一哥的私人酒会布置的相当大气,孙方二人跟着接待人员一路曲折直行,只见会所内部典雅幽静,不见任何闲杂人影踪。   方明镜一袭黑色紧身鱼尾长裙,长发半挽,应景的戴了副俏皮圣诞耳环,将女人的性感与女生的娇俏糅合的恰到好处,很对孙以然胃口。   孙以然望着她发了半天呆,心想着回去就把李遇那个老不正经甩了,再接再厉再追他姐。   方明镜有点紧张,挽着孙以然的手不时握紧松开,立在主会厅外朝孙以然小声咬耳朵,“小孙,我紧张怎么办?”   孙以然傻傻望她呆笑,“姐,你今晚这么美,要是上了红毯,必谋杀菲林无数,你紧张什么,要紧张也该是站你旁边的我紧张呀。”   方明镜噗嗤一声笑了,“别闹,说真的呢。”   孙以然收了笑,给她出主意,“李遇跟我透过风,今晚是艺人小聚,没有媒体,你不要担心出错,该吃吃该喝喝。嗯,你要真是紧张的不行,那就不说话,别人跟你搭讪,你就只管微笑点头说好。放心,我会陪你一起点头微笑说好。”   方明镜起先认真的听,听到最后又是噗嗤一笑。   孙以然没忍住自己也笑了,“他们看你是新人,不会为难你。”   符远东这个宴会搞得小而精,质量极高。到场的人不多不少,大都是演艺圈的,除开个别环娱艺人,孙以然能说上话的没几个,他实在想不通李遇非要他来的目的。   方明镜明显不适应这种场合,几乎不主动与人搭话,好在她现下蹿劲正盛,不少艺人瞧见她都会寒暄两句,也有个别专程举着酒杯来与她周旋,这其中就有符远东。   符远东会来孙以然不意外,毕竟作为整场宴会的主人,是他邀请的方明镜,自然会上心,但孙以然意外的是跟在符远东之后,另一位影坛一哥的关照。   乔谦默瘦了。   这是孙以然远远望见他也在会场的第一感觉,等到他端着酒杯靠近,孙以然上下一打量,才发现他真的瘦了很多。   眼窝深陷,颧骨凸起,双眼有些失神,整个人气色很差。   乔谦默举着酒杯对他点了下头便转向方明镜,“方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方明镜甜甜的笑了,“乔老师,您说笑了。”   乔谦默应声低头笑了笑,再抬头神清气爽,顾盼生辉,笑吟吟的像是换了个人,“上次我们谈的事情,方小姐考虑好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天天见面。”   不待方明镜开口,又道,“方小姐,是仲老师向我推荐的你。”   方明镜惊讶,“仲导?”   乔谦默点头,“是,仲老师说方小姐是位好演员,留在聚星可惜了。”垂眼笑了一下“我本人也偏爱独立电影,工作室里这类的资源会比聚星多的多,如果方小姐约满后能签到我们工作室,我想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你的经纪人…”说着他看了眼孙以然,像是才发现孙以然不是李遇一般,偏头笑了一下,“看来今天你经纪人不在。方小姐,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罢,对他二人颔首,正要离开,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贴了过来。   “乔老师,好久不见我都想您了。”    第16章 第十二章(下)   殷娟抬手理了理精致的短发,另一只手自然的挽上乔谦默小臂,望着他笑的深情,“您想我了吗?”   乔谦默和殷娟这一对风雨同舟、不离不弃的鸳鸯一个月前拆了船、相离弃。   乔谦默微微皱眉,看一眼殷娟,又瞟了眼孙以然。   这个时候孙以然但凡拿出平时看仲夏脸色万分之一的心思都会立即领悟,借口带方明镜离开。可惜他此刻满脑子只有围观年度热门第一手八卦的兴奋,想的全是回家后怎么跟李遇显摆。   方明镜更不可能看透这层,她还在想万一乔老师要是不接话,她要不要出声,免得殷娟冷场尴尬。   见孙以然和方明镜都杵在原地不动,乔谦默抽手抚上殷娟的背想把她带远点,谁想殷娟一个转头撞见了孙以然,笑了,“孙以然?你怎么在这里?”   孙以然笑笑,“娟姐,我陪明镜来的。”   殷娟像是才看见方明镜,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随即抬头对着乔谦默笑,“乔老师,这位孙以然可是我的同门师弟,环娱的传奇人物,你知道他为什么传奇吗?”   乔谦默明显懒于应付,见他只是淡淡看着自己,殷娟笑着转向孙以然,“孙以然,puck最近联系过你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皆惊,孙以然没料到殷娟会在此时提仲夏,乔谦默则直接皱着眉头转向了他。   场面不尴不尬的,孙以然扯扯嘴角正要开口,一个突兀男声插了进来。   “他联没联系孙以然你打听干嘛,怎么,我家老爷子的床爬腻了想换个年轻的?”   来者慢悠悠的靠近,殷娟见他脸色一变,红一阵白一阵的咬唇不语,孙以然则乖乖的喊了声二少。   赵家二公子赵寅礼定在方明镜另一侧,轻笑着吐了句,“你想上人家的床就不该抢人家的人呐。”   话一出口五人之间的氛围诡异了起来。   孙以然想走了,可赵二笑咪咪的拉过方明镜的手,轻轻抚着,“方小姐是吧,久仰久仰,我是您的影迷。”   孙以然整个晚上就属此刻最机灵,他猛然领悟到李遇口中环娱人的深层含义,一边大骂丫的玩隐晦一边对赵寅礼笑,“二少,那可真是巧,师哥也是明镜影迷,要不我也不能在这儿。”   方明镜被赵寅礼抓了手一惊,下意识要动作却被孙以然偷捏手指,全身一僵,不动了。   赵寅礼盯着他笑,笑的孙以然毛骨悚然。   就像仲夏不像仲符文,赵寅礼也不像他老子赵立华,衣冠禽兽一个。   赵二长得眉清目秀,说话轻声细语,孙以然私以为这样的秀气外皮配内里草包最是合适。偏他里子里却活脱脱是赵立华第二,将他老子笑面虎的手段学了个十足十。   除此之外,赵二再无半点赵家人的影子,赵立华贪而小淫,赵寅礼却既贪且淫,环娱一日差过一日的名声与这位逐渐掌权的赵二公子脱不了干系。比起他大哥赵子敬,赵二与仲夏在品行上更像一对亲兄弟。   圈里圈外又确实将他俩视作兄弟,赵二仲三。   赵立华把仲夏当儿子养,仲夏又比赵寅礼年幼,旁人连提起他俩,总喜欢称赵二仲三。   可赵二仲三不是什么好称呼。   赵寅礼和仲夏趣味相投,一拍即合。   不同于小仲老师嗜好多变,赵二公子专一的很,且口味清奇,专吃老男人,尤爱拖家带口那一款。因为这,插足过不少甜蜜家庭。仲夏对赵寅礼倒是看得很透,叼着事后烟讥讽他子承母业,做小三有瘾。   早几年环娱砸钱赞助过一野鸡电影节,颁奖礼后赵二公子与小仲老师联手搞了个琼林宴,遍邀获奖艺人大玩酒池肉林。赵二仲三深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众乐乐不如大众齐乐乐。将整场欢宴录像、刻碟,大方传与一众亲密朋友赏看。后来视频喜闻乐见的泄了出去,加速圈里新陈代谢的同时赵二仲三的名号也自那时传进了业界,小仲老师市区“淫窟”的称号同样出自此宴。   不过后者可真是冤枉仲夏了,琼林宴的举办地并非小仲老师的“干净屋”,是赵二公子郊区的私人别墅。为此,赵二还专程给仲夏赔过罪,赔礼是环娱刚签的鲜嫩男模一枚。   赵二不是善茬,孙以然向来能躲则躲,躲不过了就拿出方才传授方明镜的秘技之一,回了赵二一个呵呵傻笑。   他这一笑赵二立即眉开眼笑,乐得不行。不停抚着方明镜小手的那只大手拨冗点点他,“孙以然呐孙以然,你说,你仲哥哥怎么就舍得让你抛头露面?”   孙以然继续呵呵,那眼偷瞟乔谦默。   后者倒是安静,皱眉盯着他就没别开过眼。   见没人接话,赵二摆出一副苦相,慢悠悠的诉苦,“唉,你仲哥哥是玩高兴了,可苦了咱们。他找我要黎青的时候人小黎还在我床上,我心疼,说晚一天再去,小孙,你猜他说什么?”   孙以然一点也不想猜仲夏说了什么,赵二也没准备让他猜,笑呵呵的报了答案,“他说,这刚下战场带红上阵不正好,镜头下还能照出点缠绵悱恻的美感来。”赵二笑了两声,“这浑小子……还有更过分的呢,小子在老房子里养一窝不舍得上,全从我这里讨,找我要人又不说干嘛,我不得问问?哎呦他那个脾气呦,没说两句他就恼,叫我少废话给就是…乔老师你给评评理,我这个当兄长的关心一下那叫废话?唉,也是我家老爷子给他惯坏了,我怕他搬出老爷子来压我,一糊涂就给了。谁想他玩这么一出,拖累了乔老师不说还拉咱自家艺人下水。唉,事情一闹大他撂担子不玩了,拍拍屁股自己跑出国潇洒,最后还不是咱们环娱给他收拾烂摊子。”   长叹一口气,对着乔谦默苦笑,“乔老师,小夏不懂事,是我们没管教好,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给你赔罪,看在我面子上咱这页就翻篇吧。”   赵寅礼最初对着孙以然唉声叹气,最后将愁眉苦脸转向了乔谦默,中间过渡的流畅自然,没给孙以然反应的机会就将此事捆绑打包全推到了仲夏身上,将自己从合奸划拨到了被奸。   虽然真相如何乔谦默心里有数,可碍于人情世故他心里再恨仲夏面子上也会应下这毫无歉意的赔罪。且不说此事孰是孰非,意气用事伤了和气影响生意的亏本买卖乔谦默不会做,赵寅礼就是吃准了他这点心思才特地来假惺惺的诉苦求和。   可他失算也就失算在没给孙以然反应的机会。孙以然一时忘了三原则之点头说是,歪头不解,脱口而出,“不是吴哥料理的吗?我听白杰说声明都准备了两份。”   孙以然说的是真话。前不久白杰来给他送钱,仲夏走了他闲,孙以然便拉他喝酒,白杰喝舒服了,抖了点苦水,让孙以然听了官方独家。   赵寅礼盯他一眼,不容置喙的笑,“吴孔怀的声明我看过,不过是列数刘媛女士十大罪状的檄文,乔老师大局为重辞退了刘女士才没有发出来。后续的工作一直是环娱再做,你很久没来公司了,所以不知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小老板都拿眼神警告了,孙以然不敢再乱说话,乖乖微笑、点头、说是。   见他点头,乔谦默不由诧异的望向赵寅礼,后者则一直笑吟吟等着他,视线一对,轻声道,“乔老师很惊讶?我还以为您下手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小夏呢。对不住了,当我胡说,告辞。”   赵二轻轻一笑,终于放开了方明镜,贴着她耳边说了句常联系,笑吟吟的走了。   孙以然目送赵二低头按着手机走出宴会厅,终于松了一口气,匆匆别了乔殷二人拉着方明镜躲到一角。   方明镜面色不佳,孙以然问她话她只强笑摇头说没事,晚宴后半段她总有些恍惚,孙以然看不下去,干脆早早带她溜了出来。   两人走到停车场,孙以然替方明镜紧了紧大衣衣领,小声安抚她,“天有点冷,咱们去吃点东西。”   方明镜笑了一下,“没事,我……”   她突然顿住,直愣愣的望着斜前方。孙以然顺着她的视线转头,一眼就扫到了那辆正在剧烈摇摆的宾利。   赵二的座驾。   孙以然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赶忙斜一步挡住方明镜视线,“别看,没事,我们回家。”   孙以然把方明镜带回李遇家,客房收拾收拾,又调了杯蜂蜜水,让她泡了个热水澡早早休息。   深夜李遇回家,上床搂孙以然,孙以然翻身回抱他,把方明镜在隔壁以及晚宴上发生的事都同他说了,说完见李遇不语,他笑道,“李老板,我亏了,出场费你得给我加价。”   李遇道,“怎么走之前谈好的价钱回来说变就变,有没有点信用,以后还怎么合作?”   孙以然闹着呵他痒痒,“不合作了,合作个屁。”   李遇笑着直躲,孙以然干脆抬腿骑他身上,李遇见躲不过,两臂圈他在怀里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孙以然喘着气看着李遇残留的笑意,轻声叹气,“你真要让我姐在这些渣堆里混下去啊,今天赵二那孙子不过拉拉她手就把她吓得够呛,以后……啧。这次是借仲哥哥的名狐假虎威混过去了,以后呢,以后要是碰上个不买仲哥哥账的渣,你准备怎么办?”   李遇低头看着他,“总得让她知道人红是非多,圈子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往后话要想着说,人要看着交。至于以后她想走哪条路,我都尊重她的选择。”   后面一句话说的极场面,孙以然重重一叹气,“我看你最像个坏人。”   李遇笑,低头吻他脖颈想做“坏人”,孙以然嫌他烦,板着脸推他。李遇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笑哄着来回吻他,孙以然被他吻的缓了脸色,半推半就还是让他做了“坏人”。    第17章 第十三章   双旦一过春节紧跟而来。   今年过年过的早,元旦过后没几天就是除夕。孙以然守在超市一直忙到了二十九晚上。   晚上近十二点,连着几个通宵营业之后孙老板痛下决心,谢客关门,给店员们挨个包了个大红包后,街角第一家倒贴红色大福,关门放假过年。   李遇父母退休后回老家颐养天年,李遇过年不回去;孙以然家在外地过年也不回去;方明镜年二九还在赶通告自然也不回去。于是他们齐聚在李遇家里,包饺子,看春晚,三个人照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   平安夜之后的事李遇是如何处理的孙以然不清楚,反正单从方明镜脸上他没再看出过不安。   李遇进厨房端醒好的面盆,方明镜跟进去帮忙,孙以然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连打了两个没打通,撇撇嘴撂了手机不打了。   李遇出来正瞧见他冲手机做鬼脸,笑了,“给家里打电话呢?”   孙以然接过铁盆往茶几上放,“没,给我合伙人打的,没打通。”   李遇没听明白,正要问,方明镜把盛陷的海碗往茶几上哐的一摆,抱怨道,“李哥,你怎么把香菜都和到陷里了,我和小孙都不吃呀。”   李遇闻言赶紧一看,“我看孙以然把调料都放在一个碗里就一起倒进去了。”   孙以然也勾头看,看完转头白一眼李遇,“你这个人,不是说了有香菜的那碗你一个人吃,让你把陷分两份和的么,要你何用。”   李遇来回看他二人,讪笑,“我给忘了,那现在怎么办,我再去重弄一份?”   孙以然看着电视机里春晚前奏响起,摆摆手,“算了算了,餐桌上前天买的豆干拿来,我和我姐吃豆干陷的。”   方明镜张张嘴,毫不犹豫的倒戈,“我吃香菜的,香菜陷也挺好。”   李遇憋笑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孙以然,打圆场,“把香菜挑出来就行了,就跟蛋炒饭挑葱花似的挑,孙以然专干这事,老手。”   孙以然烹煮在行但没怎么包过饺子,过去都是买了现成饺子皮装了陷动手捏捏就下锅,如今看着李遇把一坨醒好的面团拿出来傻了眼。好在李遇和方明镜勉强能上阵。   李遇揪剂子,方明镜擀饺子皮,烹饪小能手孙以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怀抱海碗挑香菜。   三个人你揪三个我擀两张再一起转头对着电视哈哈大笑,等到过了十点,孙以然扫一眼参差不齐的两叠饺子皮,估摸着差不多够三人份了,丢下碗招呼李遇、方明镜洗了手来包饺子。   一旦动手包起来效率蹭蹭蹭就上来了。这三位包饺子想法一致,皮里有陷,陷外□□,皮和馅下了锅能不离不弃就是个好饺子。秉承着这样的想法,不一会儿一堆胖瘦不一、大小各异的饺子便排排队躺在瓷盘里了。   错把香菜和进陷里的李遇负责进厨房下饺子,孙以然和方明镜洗了手窝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小品,笑的东倒西歪。   十一点刚过,四海八方的拜年短信陆续进来,孙以然抱着手机转了两条给他的超市合伙人,又给他家老头老太太打了个电话,结果那头二老忙着打麻将没空理他,叮嘱他多穿衣,少感冒,晚上早点睡觉就给挂了。孙以然撇撇嘴看一眼抱着靠枕哈哈直乐的方明镜,凑到李遇耳边调侃,“你公公婆婆身体健康,福寿齐天,正坐在麻将桌前忙着夜进斗金呢。”   李遇也刚挂电话,那头爸妈看节目欢笑的声音还在耳边,于是笑眯眯的回了句,“你老丈人丈母娘万事如意,百福具臻,正看着电视机专心怡心养性呢。”   临近十二点陆续有几家放起了鞭炮,孙以然笑着说了句真有不心疼钱的嘿甩下拖鞋爬上暖气片扒着飘窗往外面看。大年夜窗外是一片万家灯火,其乐融融之景,孙以然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冷风夹杂着欢闹声与鞭炮声,声声入耳入心,厨房里饺子滚水上下翻腾,香飘四溢,李遇穿上拖鞋进去盛饺子,方明镜也跳下沙发招呼孙以然过来帮忙。等他三人一人端着一叠饺子伴着《难忘今宵》拱手互贺新年好新年好时,窗外咻的一声,紧接着砰砰绽开满天绚烂烟花。   孙以然高叫一声不要钱的来了,丢下筷子再爬上飘窗。等他看完白捡的热闹一回头,恰好撞见李遇、方明镜一人一筷子饺子把他盘里剩下的饺子分食了个干净,孙以然怒,跳下飘窗光着脚和他二人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吵吵闹闹的狗年就在磨牙瞪眼的孙以然一把抓住尖叫着的方明镜,接着又被哈哈大笑的李遇拦腰抱起中拉开了序幕。   大年初五过小年,吃完午饭连住了四天的方明镜回家了,李遇下午也有约,孙以然不想一个人在家,干脆去了店里。   像是一口气屯足了年货后的反弹,这天下午进店购物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匆匆进来买两瓶水又匆匆的走。   孙以然嗑着瓜子托腮坐在收银机后面看动漫,一人拿了瓶矿泉水来付账,给了钱却又不走,站了一会,用不确定的语气问,“孙以然……是吗?”   孙以然一愣,抬头,见眼前男人有点眼熟却又想不出是谁,皱眉点头,“啊,是,我是,您是?”   男人笑了笑,“我看着像就进来了,没想到真…新年好,我是乔谦默。”   孙以然吃惊的长大了嘴,别说,男人眉目舒展了一笑还真像乔影帝。   孙以然一边想着乔影帝真人化没化妆差别可真大,一边笑着站起来,“哦,你好你好,嗨,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影帝,一下子真没认出来,乔老师千万别见怪。”   乔谦默客气的笑笑,问这家超市是你开的?   孙以然点头,见他似乎有话要聊,干脆一边招呼他,一边把他往玻璃窗旁休息区请。   门口的落地玻璃墙边孙以然搞了四个配套白色藤编小桌椅,专供学生早午晚到超市买熟食就餐用的,没想到现在还派上了待客的用场。   “开着玩玩,搞搞副业罢了。乔老师怎么会来这边?”孙以然拉开白色藤椅请乔谦默坐,转身回吧台倒了两杯热饮,“小超市没什么好茶,一杯热饮别嫌弃。”   乔谦默接过纸杯,见他东张西望还想再去抓把瓜子过来,赶忙道,“没事没事,你别忙了,我就是路过,看柜台后面坐的人像你,好奇就进来了。”   孙以然闻言转身一边在他对面坐下,一边愁怎么起个话头聊下去。   他最讨厌和生人聊天。   好在乔谦默出了名的好相处,解他之愁,环顾着清新绿的小超市张张口不费力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孙老板真是雷厉风行,去年我路过的时候里面的墙还是粉的,半年不到超市就开起来了。”   孙以然讪笑,没好意思说你看到的那个红粉老板也是我,岔开话题,“乔老师经常过来?我家就住这里,”指一指街对面的小区,“之前怎么都没碰见过。”   乔谦默喝了口热饮,笑笑,“我父母住这里,偶尔会过来。”   孙以然哦了一声点头。   两人都不再出声,乔谦默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杯,良久才又抬头,对上孙以然的视线,笑了笑,“呃,是这样,我进来也是想和你打听一下上次在渝园,赵总提到的那个声明,毕竟听赵总的意思,似乎是和我的前经纪人有点关联。”   孙以然捏了捏纸杯,明白了。   乔谦默想问吴孔怀的声明,可他不知道该如何讲。   那两份声明白杰和他细说过,两份字斟句酌,不足百字的声明,一份是仲夏的,而另一份是为乔谦默准备的。   半年前的风波经过时间与言语的描摹渐出轮廓。   仲夏心高气傲,自信满满却落得惨败而逃,他过去所做的甜蜜举动如今告诉了乔谦默很有可能于仲夏而言不过是时过境迁后狠狠补在他脸上的一个巴掌。乔谦默想听什么孙以然不在乎,但他不能帮着别人打他仲哥哥的脸。   于是他说,“声明赵总那晚已经讲的很清楚了,确实如他所说,是我记错了。”   他斜勾嘴角,貌似不甚在意的冲乔谦默笑笑,眨了下眼睛,“您知道我仲哥哥,胡闹惯了。”   “前段时间的事真是对不住了。”   乔谦默一捏纸杯皱了下眉,很快起身,“打扰了,我还有点事,你忙。”   说罢,匆匆离去。   孙以然捏着纸杯呆坐了一会,叹了口气,起身收拾了桌子,关门回家。   那天送走了乔谦默,孙以然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结果还没进家门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上他超市合伙人的大名,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第18章 第十四章   仲夏想见他。   仲夏终于缓过劲来要见他了。孙以然松了口气,给吴孔怀打了个电话,订了两天后的机票。   两天后李遇开车上班顺道送他去机场,千叮咛万嘱咐送他上了飞机。近二十个小时的旅途耗光了他所有元气,到达目的地后摸到吴孔怀订的酒店先狂补了个觉,第二天下午饱餐一顿补足了电才去见仲夏。   仲夏独自坐在小街露天咖啡厅门口,不知名的娇花开满了整条小街,艳丽明朗,馥郁芬芳,却空空荡荡无一人。   孙以然远远走来一眼便望见了坐在阳光里的仲夏。   仲夏斜望着远方不知视线停留在何处,孙以然在他对面坐下了他依旧遥遥的望着,半点反应也无。   孙以然也不开口催促,只安安静静的坐着。他太熟悉仲夏这种情况了,他憋得久了,想找人说说话。   仲夏眺望街角繁花,沐浴日光,慢慢开了腔,“他早有准备。”   “照片、录音…他准备的挺齐啊… ”   “一边接近我一边算计我…不觉得很过分么…”   孙以然来之前在吴孔怀那里补足了课,“以前你身边哪一个人不是一边接近你一边算计你,而且这次是你动手在先。”   “他明知道我和齐新什么都没有,他污蔑我,我。”   孙以然,“过去往你身上编瞎话的人也不少。”   仲夏转过头来看他,“他不行。”   孙以然一顿,有些意外的盯着他,仲夏却对他的目光全然不在意,向前倾了倾身子,“你觉得他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防我?”   孙以然向来猜不透他七七八八的心思,摇摇头,“你名声在外,不防不行?”   仲夏笑了,“不至于,赵立华比他认识我久,跟我还有金钱来往,不照样是吃了老二的大亏以后才开始恨我的?他凭什么那么早?”   孙以然摇头,他虽听吴孔怀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他不了解乔谦默,他不敢妄下断言。   但是仲夏敢。   仲夏弯起食指敲敲桌面,断言道,“有人提醒他。”   “有人不断的提醒他,不断不断的提醒他,提醒他防我。如果不是有人再三提醒,他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能把准备做的这么细致这么彻底,那我仲夏举双手投降,这种神人我玩不过他。”   “问题是谁提醒的?”   孙以然被他带偏了思路,顺着他的话动了下脑筋,“刘媛?”   仲夏摇头,“那个女人如果有这么个玲珑心就不会被拍照了。”   孙以然又想了想,“赵总?”   仲夏依旧摇头,“赵立华巴不得我踩下他为他新捧的双料影帝谭秉烛上位开道,赵寅礼只当我在玩,他才不会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这两个都不可能。”   孙以然有些不确定,“吴…哥?”   仲夏笑了,“你还不如杀了他。”   孙以然摇头了。   仲夏敲敲桌面,“仲符文”   “还有谁比仲符文更了解我,还有谁比仲符文更恨我,还有谁比仲符文更害怕我拉他下水……”   “我刚回国那会儿他就在仲符文剧组拍戏,旁敲侧击的本事老头玩的比谁都溜。”   仲夏坐回椅子里,皱眉转头望回了街角,喃喃自语,“…我明白的太晚…”   “这笔账要记到仲符文头上。”   “但他居然听仲符文的话也挺气人的。”   三言两语,仲夏就给他爹定了罪。   孙以然看着他,“口说无凭,如……”   “我会去查,这些事等我回去我一个一个都会查清楚。”   孙以然不说话了,仲夏再次靠近他,“他因为梁秋慈的事情怨我可他不会为了孙瑜的事情的怪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孙以然道,“和孙瑜是互相利用谁也怪不了谁,但和梁秋慈的事是你该死。”   “可他不知道啊。”   “他难道不知道我对梁秋慈做过什么么,你也说了,我该死啊,可我一道歉一反省他就原谅我了,正常么,梁秋慈对他那么好…”   孙以然犹豫了一下,“可能他人比较好…”   仲夏歪头看他,“他要是个好人就不会来找我了。”   不等他再开口,仲夏突然一把抓住孙以然的手,“然然,如果我上了方明镜,还拍了照片撒了出去你会原谅我吗?”   仲夏表情太过认真,孙以然几乎要信以为真,如果不是仲夏如果二字吐字清晰,他怕他会跳起来打他,“不会”   仲夏看他,用一副迷茫无措的表情,“可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少不懂事,我和方明镜是你情我愿,我已经后悔了,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你会原料我吗?”   孙以然呆呆的看着他,仲夏的表情是他未见过的真诚,眼中的迷茫是自那个雨夜之后他再未曾见过的,他下意识的就想点头,略一迟疑后才道,“可能…会……可能不会吧…”再一细想又道,“应该会”   仲夏放开他的手笑了,“你看,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为了才认识几天的方明镜都能犹豫这么久,可他为什么为了刚认识几天的我就能忘记梁秋慈之痛呢。”   这一次孙以然很认真的思考了很久,“会不会是因为十年太久了,又不是杀父之仇,他没必要一直记着啊。”   仲夏托着下巴皱眉想了会,点头,“有点道理,可以做原因之一。”   孙以然笑了,“那你的原因之二是什么?”   “他喜欢我呀。”仲夏笑着说。   他笑的很好看,黑漆漆的眼仁闪闪发亮,只是亮光很快暗淡了下来,扭头看向远方,“不过你的原因之一不得不考虑。他道德感薄不觉得这是个事也有可能,或者他和梁秋慈根本就是面上一套里里一套,没那么亲密……”   谈话至此,孙以然终于忍不住主动发问了,“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很有必要吗?我听吴哥说你的目的就是赶他经纪人走,现在他的经纪人已经走了。而且就算他得罪了你那也是你出手在先,跟何况……我前不久见到乔谦默了……我觉得他现在过得也不好,一报还一报,这事情本来就很难说谁对谁错,谁一定欠谁的,再说仲导,那是你亲爹,你们两个人有一个肯低头真至于弄到今天这样?仲哥哥,这件事情只要你现在放手就过去了,以后天高海阔任你自在,你照样像以前一样无牵无挂的不好吗?你就不能放过乔谦默,放过你爸,放过你自己?”   “可是我很难过,”仲夏面无表情的转回头,“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不放过我。”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仲夏的面无表情经光线渲染平白添了几分他不该有的惨淡。孙以然被阳光伤了眼,望见这虚假的面容一时触动,张口想安抚他却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都沉默了。   该死的阳光倾洒在屋前巷里,六尺小巷里落针可闻,安静细小浮尘萦绕在空气中也扰人,甜淡花香入鼻也扰人。   仲夏就这么怔怔坐在阳光里,长久不语。孙以然心一软,终于叹气了,问,“为什么要赶他经纪人走?”   “她拉皮条。”   孙以然失笑,“白杰不干这个的?”   仲夏却反问他,“李遇如果给方明镜找男人你能忍?”   孙以然被这么一堵,余下的话全噎在了喉头,良久才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你想把他怎么样?”   “我不想把他怎么样,”仲夏突然有些激动,扭头一字一顿道,“我从来就没想把他怎么样过,我他妈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动过他,是他自己来招我,妈的招完了又想逼我走,CNMLGB,我他妈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   “操!”   “我咽不下这口气。”   “仲哥哥,”孙以然将仲夏陌生的反应尽收眼底,盯着他直看,“你到底是怎么看乔谦默的啊?”   仲夏有些焦急,抬眼意外对上孙以然清明的眸心中一怔,随即垂下眼睑不吱声,半响才又开口,“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怎么看他,而是他要跟我划清界限,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仲夏住了口,烦躁不安的右手食指不住的点着桌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回去,不在国内一切都是空谈。殷娟欠收拾,我他妈管她敢出头背后有谁挺,她敢搅我事…你可以提前告诉庄炜;仲符文,这次回去要提防着点老头,让白杰提醒我;还有赵立华,妈的这次的事他没少在背地里掺和…”   “重点还是乔谦默,人都要跟我sayonara了我还搞个屁啊,其他的先不谈,想办法把人弄到手再说。”   仲夏迫不及待的一拍桌子拍板,“我最迟二月回去,不要声张,让白杰去接我,”说着抬眼看了孙以然一眼,“你是不是很久没在家住过了?”不等孙以然开口又道,“我去你家住。”   孙以然心一虚,赶紧点头。   孙以然是仲夏外置的心,这是吴孔怀对他的定位,或者说希望。   他似傻非傻,说精不精,有小聪明,但心不坏,最要紧的是,他会对仲夏的破事嗤之以鼻但却绝不伤害他。不求所图,只为报恩,总结起来不过是因为他善良。吴孔怀看明白这点,千方百计将他套牢在仲夏身边。他不奢望一个孙以然就能让仲夏长心,但他懂得近朱者赤的道理,只盼长久相处中这个男孩能带给仲夏潜移默化的改变。   可随时间一长,他发现,孙以然的存在最多只是给了仲夏一个倾诉对象。仲夏的强势和孙以然的退让就像契合的拼图,可融洽相处但不会改变支出的棱角。   仲夏依旧肆无忌惮,像个忘了长心的恶童,直到遇见乔谦默。   半年内接连两次的头脑发热、自乱阵脚让吴孔怀感到新奇。他了解仲夏,他不会放过乔谦默。吴孔怀像个溺爱成性的家长,他想拿乔谦默再赌一次,赌他能给仲夏痛击或是让他惊醒,给他点人气,莫再像个游荡的野鬼。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让仲夏受伤。   而仲夏则受够了被情感挟制的滋味。他不能让那个恣意调控他喜忧的人置身事外,随意伤他,伤后可弃,他要自保。他是喜欢乔谦默,可他更爱他自己。他不想有朝一日落得孙以然那样醉酒痛哭。   他不是孙以然,他会自己动手,灭了后顾之忧。   那天下午小店分别后,孙以然回到酒店又睡了一觉,第二天便匆匆去了机场。仲夏不知在忙些什么无意招待他,临走前也没再见上一面,而孙以然挂心他的小超市和家里的老男人,归心似箭,顾不得其他。   孙以然到家先是翻箱倒柜大吃一通,酒足饭饱后躺在沙发上给李遇打电话,告知对方圣驾回銮,晚上记得买牛蛙。   李遇苦着脸抱怨,“你什么毛病,一回家就找我不痛快?”   孙以然哈哈哈的笑,“没,跟丧心病狂呆久了,重回人间不适应,跟你这找找和正常人聊天的感觉。”   李遇笑了笑,“要聊什么?”   孙以然摸摸微鼓的肚皮,说了起来。抱怨旅途寂寞,吐槽菜贵难吃,痛批鸟语欺人,聊聊异国风情,独独不谈召唤他的超市合伙人。   末了,他笑了笑,“哎,李遇。”   “嗯?”李遇一直安静的听,“怎么?”   孙以然抬手捂住了眼,勾着嘴角无声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踏实。”    第19章 第十五章   出了年孙以然回了两趟家,收拾打扫了一下又备了些东西,他联系了白杰,连同家里的钥匙和仲夏的吩咐一起转交给他。   仲夏回来的比孙以然想的要早。   一月末憋了几天雾的老天终于痛快下了场大雪,银装素裹中,仲天王踏着融雪未尽走进了他的小超市。   向来放肆的仲天王棒球帽、口罩齐全,低调现身,若不是老北风呼啸的日子里那件比大衣还风骚的短夹克,孙以然真想上前露出八颗牙的商业微笑问问先生,你要买点什么?   孙以然看着仲夏进店,打了个激灵,板着脸回办公室翻出李遇替他备着的长款厚羽绒服,态度强硬的裹到他身上。   “赶紧穿上,我看着冷。”   仲夏闷着声笑,由他围着自己忙活。   仲夏高而瘦劲,李遇这件羽绒服买的又是宽松版的,套他身上正合适。   店里几个小店员勾头来看,孙以然笑着介绍,“咱们店二老板,渣的连沫都不剩了,小姑娘们都离他远点啊。”   仲夏夹克里面套卫衣,帽子盖在棒球帽外,把脸罩了个严实,听了孙以然的话不住抖着身子乐。   孙以然瞪他一眼,又把羽绒服帽子给他戴上,才放心拉他进办公室。   “不是要我别声张么,你好大胆子,穿成这样跑这里来。”   孙以然一锁上门,仲夏就赶紧卸了伪装,拉开羽绒服拉链,孙以然两步上前又给他拉上,“别脱,冷。”   仲夏抱怨,“你这屋空调打那么高哪里冷?”   孙以然不理他把拉链拉到顶,“你怎么过来了?”   仲夏笑,“我不是二老板么,来视察你工作。”   孙以然充耳不闻,“你到底干嘛来了啊,怎么就你一个人,白杰呢?”   仲夏绕到办公桌后,往老板椅上一坐,“我闲着没事,过来转转,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问孙以然要了电脑密码便不再理他。   孙以然借口给他拿点零食出了办公室,先给李遇发了个短信让他下班千万别来店里然后围着货架转了起来。   仲夏烟酒不忌但对吃喝温度很讲究,下口之前会想想他的嗓子。孙以然转了一圈不敢给他乱吃,最后用滚水热了盒牛奶拿进了办公室。   仲夏忙不忙孙以然不清楚,可他周身诚也勿扰的气场显而易见,孙以然放下牛奶便又出来了。   孙以然在外面忙到天色渐暗,看了眼时钟转身去敲办公室的门。   “进”   开了门,仲夏关了电脑正惬意的倚在老板椅里放松,牛奶放在桌上没动,旁边摆着他的手机,正单曲循环一小段孙以然没听过的旋律,见他进来,睁开一只眼笑问,“好听吗”   孙以然点点头,走到桌前,“快五点了,你晚上怎么吃?去我那里?”   仲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算了,我叫白杰接我,”顿了一下,抬眼看孙以然,“超市是每天都开吗?”   孙以然点头,“一年三百六十天,风雨无休。”   仲夏嗯了一声拨号,“哥哥来陪陪你。”   孙以然以为他说笑,可很快仲夏就用实际行动让他笑不出来了。   他开始天天来超市报道。每天人来也不做别的,光抱着一堆书、本往会客区一坐,低头写写画画就是一整天。   仲夏倒是满不在乎可孙以然担心的不行,好不容易就要从环娱出来了,他可不想再开个网红超市。   可说来奇怪,仲夏自从露面以来一直低调的不行,早晚接送的专车和开车的人都是孙以然过去不曾见过的。他每天往店里一坐,除了偶尔吸引一下进店购物的叔叔阿姨的目光,不惹事也不生非,连话都不多说,安静乖巧的不像话。   虽然孙以然口头警告过几次,可店里总有些少不经事的小姑娘当他玩笑,见捂着脸都能看出是帅哥的二老板日日坐在玻璃窗前,有几个胆大的得空就上前搭讪,连碰了几次冷脸之后这股搭讪热才逐渐降温。   好不容易捱到了二月,仲夏的出勤率终于降了下来,改天天露面为每三天来半天,就这样孙以然都嫌多。   仲夏一来李遇就不能来,孙以然小媳妇望夫似的天天盼下班,盼的极痛苦极,他忍无可忍,抱着仲夏痛哭。   “仲哥哥,你怎么这么闲!你不是要收拾这收拾那收拾一堆人么,赶紧收拾去呀!”   仲夏闭眼瘫坐在老板椅里,孙以然乖乖的站在身后给他按肩,他上午刚在健身房挥洒过热汗,如今让孙以然一番捶打,筋骨舒展,遍体舒畅,轻笑出了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前两次那次不是吃了心急的亏,光吃亏不长记性,你当我像你一样是傻的。”   孙以然没工夫计较他的嘲讽,继续哭嚎,“那你天天上我这来磨刀磨个什么劲啊。”   仲夏听了这话,睁开眼,回头望着他笑,“孙以然,我在你这待了快两个星期了吧?”   “嗯”孙以然很不满意的从鼻子里出声。   仲夏乐出了声,“都两个星期了,除了你还有别人认出我来了吗?”   孙以然算是看出来了,仲夏这是拿他这当试验田来了。   “没,你改头换面的很成功,赶紧出去祸害人。”   仲夏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清楚这次回来一旦露面会有来自多方的眼睛紧盯着他,乔谦默可以闲庭信步于人海之中,他如果不能,凭什么抓住他。   仲夏斜勾薄唇,起身拍拍孙以然的脸,走了。   这一走便是两个月。   仲夏走的早,孙以然回家的就早。   五六点天擦黑进家,见没开灯以为家里没人,哪想关上门就见李遇摸黑坐在茶几前吃晚饭。   两人俱是一愣。   李遇吞咽着楼下沙县打包的拌面,道,“没想到你回来,没买你的。”   孙以然撇撇嘴,“都说了没营养你还吃,家里还有菜么?啊,忙了一天我想吃热的。”   换了鞋,伸着懒腰往厨房走,开门伸头一看,菜篮里就几根蔫蔫的葱,再开冰箱,两罐啤酒,没了。   孙以然蔫的跟菜篮里的葱一样,摔上冰箱门出来,李遇还坐在沙发上,倒是不吃拌面了,“家里怎么都空了,你也不知道买点菜屯着,要你何用。”   李遇坐着没说话。   孙以然见他那样没放在心上,过去依旧大剌剌往他身边一挤,抱着他胳膊戏说仲夏拿他超市练手,装孙子卖乖的事,李遇安静的听,不时点头嗯两声。   李遇被禁足超市,冷落在家,不哭也不闹,半点和他仲哥哥争宠的意向也无,让孙以然很不满,指着他鼻子抱怨,“你男人冷落了你两个星期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李遇盯着他戳到鼻尖的手指,盯了很久很久,突然拍开他的手,语气轻却很急的说,“你想听我说什么,周末场的电影很好看可惜你没去?发小约好的聚餐推了三次因为你要陪仲夏?两张戏票过期了都没用出去因为你太忙?是这些么孙以然?还想听吗?想的听我继续说给你听。”   孙以然心里一沉,见不对,下意识朝李遇伸手,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哄。   可李遇没给他这个机会,躲开他的手,径直走向玄关,换鞋,拿上外衣,开门时瞥见了门后的便利贴一愣,扭头问了句,孙以然,你现在能记得我号码了吗?然后砰的一声带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钥匙都没拿。   孙以然呆呆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没反应过来,除了沉到谷底的心情和白茫茫一片的脑袋。   孙以然呆呆的傻坐在沙发边,望着没开灯的家和茶几上凉透了的拌面。   他不想和李遇吵架,他的原意绝非是和李遇吵架,他在开玩笑,可李遇没有和他玩笑。李遇吐露了他的不满,那些孙以然疏忽的,遗漏的,想都没想过的不满。孙以然不敢用粗枝大叶来当挡箭牌,他心里明白,是他不够上心。   感情是两个人的经营,他们的踏实没理由要让李遇一人维护,他懂,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以然呆坐到屋内屋外漆黑一片才缓过劲来,开了顶灯,他坐在茶几前给李遇打电话。   外面夜深寒霜露重,他得问问李遇在那过夜。   连打了两个被挂掉,李遇不想接他的电话。孙以然握着手机静了会,又给他发短信。   “超市没有关门,办公室里有折叠床,空调记得打高点……”   打字的手一僵,全部删除重打,“回来吧,外面冷……”   再删,孙以然低头抵着手机吐了几口气,起身拿上钥匙换鞋出门。   不知是天冷人都不愿出门还是太晚了出过门的人又都回去了,大街上鲜有人影。孙以然吐着白气一路张望,漫无目的的寻找。外面太冷了,他把羽绒服的帽子卡头上护住了耳朵护不住脸,虽然无风可冷夜刺的他脸颊疼。但他顾不上这么多,掏出手机五指僵硬的给方明镜打电话,电话一通不待对面出声便急问李遇平时都去哪?   话一出口孙以然才发现自己对李遇家以外生活的了解近乎于无知,他们常去的地方虽是协商的结果可提议的往往是孙以然,李遇宠他惯他,休息的时间都拿来陪孙以然做他想做的事,去他想去的地方。孙以然真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从来都是李遇主动他接受,对这样迁就他的人他还有脸开那种玩笑。   李遇不是圣母,李遇当然会生气。   电话那头方明镜一愣过后报出来几个孙以然闻所未闻的场所,末了问他怎么了,孙以然应付两句匆匆挂了电话,对着方明镜报的地名又是一阵羞愧,他自负心细、体贴、善解人意,可笑却将这份敏感用错了地方,偏偏对最应心细、体贴、善解人意的对象疏忽至此。反省留待日后,此刻他顾不得许多,一边往街口走一边拦车。   这大冬夜的人少车也少,孙以然一路小跑到十字路口都没拦到到一辆,抓着手机刚准备滴滴突然想起李遇的车就停在楼下,大骂自己傻逼,又转身往回跑,没跑两步却被街对面的人高声叫住。   李遇就站在他超市门口。    第20章 第十五章(下)   李遇其实一出门就后悔了。他是不满孙以然打过年后一刻不停的围着仲夏忙碌,但他也知道冷战与耍小性子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本意是沟通,可当时孙以然腆着脸的玩笑让他一时情绪上头,一个没控制住,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门外了。   出都出来了他总不能转脸就回去吧,更何况他还没带钥匙。   他实在无处可去沿着街瞎走就走到了孙以然超市。超市还没打样,轮班的小姑娘告诉他小老板不在,李遇挠挠头说不找他,就进来坐坐。   于是他捧着小姑娘端来的热饮就坐到了藤椅上。   这一坐就坐了三四个小时,坐在窗边空想该怎么办。期间学校放学超市里来吃关东煮的学生来了又走;轮班的小姑娘到点跟他打了招呼回家去了;值夜班的小伙跟他说,大哥你坐,我就在里屋,你走跟我说一声我出来锁门;孙以然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孙以然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可他没接。   或许心里那股无名火还在隐隐作祟,他明知道孙以然有意低头求和但他别扭的就是不愿遂他意,一个电话又老老实实的回去。   可当他透过玻璃窗看见孙以然焦急的沿街奔跑时,那股无名火彻底熄没了踪影,几乎没多想他就拉开超市门冲出去叫住了他。   孙以然沉着脸横穿马路,也不瞧瞧左右有没有车,三两步大步走到李遇面前,一把抓住他手腕,“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解决,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咱先回家,回家再说。”   他话说的既急又快,不给李遇插嘴的机会,说完抓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像是怕李遇会甩开他走掉。   李遇瞧着他唇紫脸红一头薄汗双眼紧盯着自己,刚要开口,孙以然又道,“这事是我不好,我这些年真是…习惯了,我改,我会改,咱先回家好不好?”   语气较之方才软了许多,李遇若是细听,还能听出些淡淡的央求来。   然而他现在没心思细听。   夫妻没有隔夜仇。那个一味接受,从不主动的孙以然竟会半夜出来找他足以软化他,打动他,让他乖乖跟着回家。   孙以然心虚,到家乖乖给李遇赔礼道歉,李遇看着他堵在门口说了两句对不起,就手足无措的傻站着,全没了方才在街上的沉稳,一时有意占他点便宜。   他其实没有真的跟孙以然生气,他也混这个虎狼圈,他了解当初仲夏施舍的关照对新人孙以然来讲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孙以然如今的行为不夹他欲,可知道归知道,情绪归情绪,情绪上头还是让他吃醋、说酸话、闹小脾气了。   现在他理智回笼,看着孙以然依旧慌张心中窃喜,他相信今晚孙以然能够大半夜出去找他,那么总有一日他李遇就能力压仲夏一大截坐稳孙以然心头之位,如今提早这个“总有一日”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李遇抱着胳膊跟他面对面,“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是我强迫的你,你不反感,没有扇我两耳光骂一句王八蛋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你能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很感激。孙以然,既然在一起了,我是真的想好好经营这段感情,我们不能结婚,不代表我们不能白头到老。可是孙以然,只有我一个人努力是到不了白头的。”   李遇向前进了一步,“我想和你好好过,我不奢望你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我知道你爱过明镜…你可能…说不定还在爱她……强扭的瓜我不会强要,你给我一句话,你要是说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那晚我偷吻你,你对我没有感情,我放你走。但是,但是孙以然,你如果点头,告诉我你对我有感情,你想和我好好过下去,我要你一个保证,让我看到你愿意好好过下去的态度。”   李遇说完盯着他便不知声了。   他这话说的流氓又无赖,他明知道孙以然不可能对他半点感情也无,孙以然又不是傻子,没有感情的话,他怎么可能不图钱不图利心甘情愿的跟他同居让他压呢。而孙以然都快缩成千年王八一样的性子今晚能追出去已是大进步,如今又让他主动承认对自己有感情,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他明知这点却拿话逼他,可不是流氓又无赖。   其实李遇也不奢望孙以然此时张口就能海誓山盟,说出一番不敢与君绝的瞎话。他若说了,日后二人在争吵,李遇手头多了份筹码可以压他一压;他若不说,今晚在超市门口看见他李遇就已经很知足了,知足常乐,他抱抱他,哄哄他,厚着脸皮大着脸说一句不喜欢也赖上你了,两人照样重修旧好。   孙以然在李遇把话说了一半时就把头低下了,到现在还下巴抵胸,垂头不语。李遇看着他,又进一步,小声道,“你一句话,我绝不纠缠。”   他还是想听。   孙以然听了这话颤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临终催命符,抬起了头做垂死挣扎,他双目清澈,无波无浪,李遇对上他的眼惊讶的微一皱眉,就看他张了口,“不是你逼得我,我一直就是弯的。”   李遇瞪圆了眼看他,孙以然却好像终于开了个头,垂着眼语无伦次的说了下去,“我以为我喜欢方明镜,我真的以为我喜欢她,我发现我最终还是喜欢男人的时候就已经不追她了,我不会再追她,我只把她当姐姐。我和仲夏什么都没有,我们没上过床,他没潜过我,他以前帮过我很多,虽然他可能也不是有意的…我现在过得很好但他不好,我想帮帮他,因为他帮过我……”   孙以然抬眼看着李遇眼睛,咬了咬唇,最终张开,“我从来没想过你逼我,从来没……那晚你能来我家找我我真的很开心,之前你说我们是朋友,你对我那样好我都快被逼疯了!可是我不敢,我……”突然咬了下唇,正色道,“我从来没想过你逼我,因为我早就……早就……”   李遇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边紧紧的抱着,“我知道。”   他知道孙以然接下来要说的话就是他做梦都想听的话了,可他突然发现没有必要再听了。多少把我爱你、我想你、我喜欢你挂在嘴边的爱侣最终劳燕分飞,他突然觉得自己真傻,要什么承诺,他只要在朝朝暮暮间看着孙以然做就好了。   恋是瞬间的情感爆发,爱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他和孙依然能够找到彼此不容易。基数庞大的异性恋都难指着对方说,这就是我认定的人,我就要和他过一辈子!然后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走下去,更何况同性。你爱他,可能他是直的;他爱你,你未必愿为他弯;好容易碰上个两情相悦的,说不定还有老天捉弄人,互相保留,不敢表露,最后落个各奔东西的下场,倒真是缘分不易,且行且珍惜了。   李遇想和孙以然细水长流,纵横千里的江河湖泊底下哪有平摊顺畅的,河底石、拦路山,或藏在水面之下,或立在视线之中,能磨平的便让时间磨平,磨不平的大不了绕道而行。李遇喜欢孙以然,他愿意陪着他一起慢慢向前,跨过高山,淌过深谷,见雪白沙黄,闻虎啸鸟语,一路不停,奔流到海。   长路漫漫,有他执手相伴,生活如此,夫复何求。    第21章 第十六章   自那夜不愉快以后,孙以然收敛了许多,对着李遇低眉顺眼小媳妇似的伺候着,伺候的李遇心里发毛。   “小同志,咱能别这样么,你有意见你说,别装神弄鬼的吓我行吗?”   孙以然把煮的粘稠的白粥往李遇面前一放,又转身小跑进厨房拿了个调羹递给他,犹豫了两下,似乎还想替他舀舀、吹吹气。   “你这个同志,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什么叫装神弄鬼,对你好你还有意见了。”   李遇拿着勺哭笑不得,“我总觉得你现在贤惠的像海螺姑娘上身。”   见孙以然瞪眼,他又补道,“是不是那晚没说明白,还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知道,”孙以然不耐烦的打断他。   李遇笑笑,舀了勺粥,“跟我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急着表态,咱们日子还长。”   孙以然想瞪他最后却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孙以然静静看着李遇,犹豫再三才小声开口,“我…是弯的,那你……”   “我喜欢你,”李遇低头喝粥眼皮都没抬道,“交过女朋友但喜欢你。”   孙以然撇撇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么,喜欢你就追啊?哥哥你追的也是个带把的,咱俩带把的在一起,以后怎么办你想过没?”   李遇喝完粥放下碗,抽过面纸擦嘴,“很难办么,咱俩床上OK,各有工作,生活也OK,”见孙以然瞪眼,笑了笑,“想要孩子了找代孕,想要个伴了”冲他努努嘴,“喏,不就你嘛。”   “父母还是要见的,但不急这一时,等缓两年,代孕一找咱抱着胖娃娃回去。”   孙以然耳根泛红,低下头小声咕哝,“你倒是看的看,我怎么不知道哥哥我魅力这么大呢,勾的你都要守着个男人过一辈子了,我魅力这么大我姐怎没就看不上呢,就你眼瞎还是怎么的,真是神奇……”   李遇让他逗笑了,抬手捏捏他耳垂,“你方姐姐眼睛明亮可你李哥哥和仲哥哥都瞎着呢!”被他怒打了手,眼前晃过那晚他清澈的眼,仰面朝天无遮无拦的实心与真情,忍不住小声叹道,“你都不晓得你有多好。”   他俩就这么闹闹笑笑的过完了二月,迎来了三月。孙以然家、超市、环娱三点一线,主次分明的跑,李遇虽忙却从不冷落他,作息、休息能一起尽量一起。   那夜之后孙以然的转变源自心底,流于细节。他开始尽量赶在李遇回家之前回家;他会留心李遇的口味做饭的时候少油少盐;双休日再出门他会问李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给推荐推荐呗;他得意洋洋的把李遇摁在床上正着背一遍他的手机号码再反着背一遍……   孙以然到底还是心虚,总觉得李遇多少还是吃了点仲夏的醋,所以当着他的面有意对仲夏闭口不谈。   可他不找麻烦麻烦未必不找他。手机铃声响起,白杰两个大字赫然入眼时,他正要和李遇出门吃饭。   禹山电影节开幕在即,金桐奖各项提名陆续放出,方明镜凭借电影《一场荒诞的爱情故事》荣获最佳女演员提名,消息一出忙坏了李遇。   李遇为方明镜奔波到脚不沾地,就这样还硬挤出时间订了餐厅玩浪漫,提前下班来超市接孙以然。   孙以然面上笑骂,心里欢喜,二人正要出门时白杰的电话打来了。   孙以然盯着屏幕一呆,下意识去看李遇,李遇瞥了一眼笑出了声,“看我干嘛,接呀。”   他是希望孙以然对他多上心,但不会以此为由限制他的交友。   孙以然刚按下接听对面就急不可待的求道,“孙哥,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不给孙以然提问和拒绝的机会,白杰一路讲了下去。   他声音很急,但还未慌张到失了阵脚,言简意赅,突出重点,有条不紊,繁而不乱,孙以然一听就懂。   仲夏南下广州参加电影《戒毒》的见面会,他一路随行,两天行程一切顺利,却在回程前夜出了岔子。   仲夏丢了。   “他护照、钱包都不见了,我猜可能是提前回去了,小齐说他走的时候醉得不轻,我怕出事,孙哥你帮我找找,找到了给我个电话行么?”   孙以然忍不住瞟李遇,“吴哥知道么?”   电话那头白杰噤了声,半响才道,“孙哥,你帮帮我吧,我在等下一班航班,很快就回去。”   孙以然默了一会儿,“他喝了很多?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孙以然脑袋瞬间一空,失声吼道,“前天?!前天人就不见了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白杰终于慌了起来,声音也因心虚而微微颤抖,“小齐说他喝醉了,我就以为他还在广州,可能跟人……结果到昨晚都没回酒店,怎么也联系不上,才想起来去找……”   孙以然厉声打断他,“我现在就去找,你赶紧给吴孔怀打电话,人都不见两天了,你想什么呢!现在是怕的时候吗?等真出事了你就知道怕了!”   电话那头白杰一口答应。   掐了电话孙以然去看李遇,“人命关天……”   李遇点头,“我都听到了,我跟你一起去。”   孙以然看着他突然有些内疚,踌躇起来,“要不…吃过饭再去找……”   李遇没忍住笑了,“饭下次再吃,你请我。”   “靠!”孙以然被他拉着出门,“你这是敲诈!”   李遇上了车啪的一声拍他头,“这叫协商。给白杰打个电话,问问他仲夏平时都去哪。”   孙以然乖乖拨号,那边接的倒快,听了孙以然的问题迅速报了一堆地址。孙以然苦着脸听,就记住开头一个结尾一个。见光报不是办法,白杰迅速道,“我给你发短信。”   孙以然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提醒,“挑重点的先发,发两个我这边先找着,你赶紧给吴哥打电话,吴哥那边找起来肯定比我快,快打电话。”   挂了电话车还没走短信就来了,白杰果然就给他发了两个,两个住址,一个大学城附近,一个靠城北青玉湖。   孙以然把手机给李遇看,李遇点点第一个,“先去大学城。”   李遇提前下班来接他就是为了错开晚高峰,所以他俩一路顺畅开到了大学城。找到手机上的住址上了楼,孙以然没多想去按门铃,门开的很快,可开门人却让他吃了一惊。   男孩很眼熟。   孙以然一愣,对方先开了口,“孙哥?”   男孩的吃惊不亚于他,孙以然想起正事赶紧问,“我找师哥,他在么?”   男孩伸头看了眼电梯方向,换了鞋拿上钥匙把他二人带到楼梯间,“仲少昨天晚上来过,来了就走了。”   “走了?”李遇看了眼孙以然,转头问男孩,“他昨天来的时候是醉着的还是清醒的?”   男孩一愣,想了想摇头,“他人没上来,一直在楼下,应该…是…清醒的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没两样,孙以然看着他,“那他大概几点走的?没说去哪里?”   男孩先是一阵摇头,接着肯定的说,“今天凌晨,快三点的时候。”   “你让他在楼下站到三点?!”孙以然忍不住叫了起来。   男孩脸一红,不说话了。   李遇拍拍孙以然肩,用眼神示意他淡定,轻声道,“你留个电话给他。”又对男孩说,“仲夏经纪人有急事让我们找他,如果他再来找你,麻烦你打这个电话,跟孙以然说一声。”   男孩记了号码就回去了,孙以然和李遇匆匆下楼赶去下一个地点。   白杰给的另一个住址在城北,青玉湖畔仿老城区的老城区。   说仿是因为这一片不像老城区鱼龙混杂,老本地、外来人都有,而说老则是由于这一带的建筑确实都是老房子,且大多为带院平房,独门独户,古色古香。   孙以然路上给白杰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人不在第一家,要他再发个地址过来。没两分钟白杰又给他发了一串,中间还夹了两个临市的,孙以然看了头都疼。   “再找三个,找不到咱就去吃饭,我给吴孔怀打电话。”   李遇趁红灯瞟了眼亮着的屏幕,“呵,够多的。”   孙以然苦笑,“你知道乔谦默住哪里么?我觉得仲哥哥人有可能在他那里。”   李遇看着绿灯亮起转弯,“禹西吧好像,去他家得进山。我有乔谦默助理的电话,咱们先去北边看看,不在我再打电话问问。”   孙以然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忍不住抱怨,“他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做事从来不想想别人,白杰都跟他多少年了,他怎么就不……”   孙以然一咬舌,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李遇看他一眼,笑笑,“都是你们这样给惯的。”   孙以然淡淡道,“我顶多算个帮凶。”   他二人说归说可心里都明白,单靠惯未必能把人惯成这样。   孙以然上下滑动屏幕琢磨下一站去哪里,好在白杰心虽慌脑子却不慌,最初给的两个地址一个晚了一步另一个却堵个正着。   远远望见停在巷口的莲花时孙以然心里松了一口气,让李遇靠边停车。   车在说明人也在,他先给白杰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不用找吴孔怀了,那边却关了机,想是已经上了飞机。不过孙以然猜就算他不提醒,不到万不得已白杰也不会真给吴孔怀打电话。   李遇看看车又看看孙以然,“下去看看”   孙以然盯着车屁股犹豫了。刚刚开门出来的是个小男孩,衣冠整齐,等会开门出来的会不会是个小女孩,衣冠不整呢?   李遇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笑着调侃,“来都来了,管他是男是女,见了本人也好交差。”   孙以然和李遇并肩走进巷子,按着白杰给的门牌号一路深入,走了半条小巷才找到,瞧着那酷似芳桂园的朱门铜环想着来开门的究竟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呢,结果门一开,出来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太太,吓他一跳。   “请问你们找哪位?”对方慢声慢语的问。   李遇笑笑,“您好,我们受人之托来找仲夏,请问他是在这里么?”   阿姨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笑笑引他二人进来。   青玉湖一带的院子外面看着不小里面倒真是挺大,孙李二人跟着那人穿回廊,过小桥,进满布爬山虎的月牙门,入了一进院子,又进了一间屋等着。   阿姨去而复返给他二人上茶,茶香缭绕,沁人心脾,可孙以然不想久待,对面善阿姨笑笑,“是这样,有人托我们来看看师哥在不在这里,他要是在,我们就不打扰了。”   面善阿姨动作一顿,抿了抿唇,“少爷还没醒,我这就去叫他,你们带他走吧。”   见孙以然想摆手,慢条斯理的故意摆出一脸为难, “少爷中午醉醺醺的来,和老先生又吵了一架,闹得比以往都凶,老先生气的在屋里待了一下午,午饭都没吃。”   李遇盯了孙以然一眼,对人点头,“知道了,我们就是来带人走的,麻烦您去叫一下吧。”   面善阿姨弯眼笑了,招待了他二人才复又离开。   见人走远,孙以然转头瞪他,“人找到了平安就行,干嘛非要带他走。他要是不走呢,咱们还能强捆着拖走呐。”   李遇望着他笑,凑近了小声哼道,“这里是谁家你心里没点数?人言藉藉,人家把家丑都抖出来可不是巴着我们带仲夏走嘛。卖老人家一个面子,以后都方便。”   见孙以然皱眉,再近点哄道,“你仲哥哥又不会怪你,我帮你方姐姐讨点好改日让你方姐姐亲自谢你。”   两人坐着品茶,品到茶凉月上,院里点起了灯,仲夏才慢慢晃了过来。   仲夏踩着如水月色进门,只站在院子里冲他二人摆了下头转身就走,孙以然看了李遇一眼才不慌不忙起身跟上。   他二人始终和仲夏隔着两米远,缓缓的缀在他身后,等到出了巷子,仲夏要上车时孙以然才抢步上前。   “你酒醒了没?现在查的严不能开我送你。”   仲夏抬眼盯了他一眼,孙以然这才发现他眼角微红,血丝狰狞,惊道,“你哭过?”   仲夏没说话,径直上车走了。    第22章 第十七章   回家的路上孙以然望着前方抱臂沉默,李遇只当他在想仲夏的事,绕路去卖了他最近心爱的海鲜焗饭。   夜里上床李遇想抱他,孙以然却挣扎推开被子一掀坐了起来。   李遇望着他道士打坐的姿势笑了, “孙以然,观音坐莲可不是这样坐,”拍拍小腹,“来,坐过来哥哥教你。”   “今晚在仲宅的事,你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见孙以然沉着脸,李遇微微吃惊,收了笑老实交代,“去之前看到在青玉湖附近就猜可能是仲家老宅,进去以后的事算是随机应变吧。”   孙以然又问,“那上次符远东酒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寅礼会参加而且要找我姐麻烦?”   李遇点头,“环娱和乔谦默工作室都有意签明镜,明镜想红最好的出路是攀上环娱这棵大树,所以赵寅礼有恃无恐,不大老实。”   孙以然闻言皱眉,“我姐要是签了环娱了,那你怎么办?”   李遇坐起身苦笑,“明镜要是真签了环娱那就没我什么事了。公司里有的是刚签的新人,总不至于饿死。”   “乔谦默那边呢?开的什么条件?”   “乔谦默工作室打算连我一起签。”   孙以然不说话了。   李遇见他沉默,自作聪明的安慰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明镜未必会走,她如今有了金桐奖提名聚星对她很重视。再说,她这个人知恩图报的很,都快赶上你了,不会轻易甩了我的。”   孙以然抬头看他,“你倒是了解我姐,那你又了解师哥和仲导多少?你就真的那么确定今晚的事他不会怪我?”   李遇毫不犹豫道,“他们是父子,仲导还肯让他进门。”   孙以然回想着年初仲夏点着桌子记在他爹头上的账,摇摇头, “还有平安夜那次,你就那么确定把我和赵寅礼放到同一杆天平上赵二一定是翘起来的那头?”   不等他张口孙以然径直说下去,“我在师哥那里没那么大的脸面。”   李遇向前靠了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以然直直的盯着他,“你想帮我姐,我难道就不想?这些事但凡你事先跟我说一声,我难道还会拒绝不成?再说了,就算不为了我姐,就冲你,我也肯定是向着你的。”   “以后再碰到这种事记得要跟我商量,别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你卖了的。”   李遇一听连连点头,“我…没想那么多,真没想过卖你。”   孙以然笑笑,“嗯,我知道。”   瞅瞅李遇不知所措的神色,笑了,“看,这才是过日子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我没摔门走人吧。”   两人之间因方才谈话略显沉重的氛围被孙以然轻飘飘一句玩笑打散,李遇笑了,又是一阵点头,赞他明理大气,贬自己小心眼不懂事。   孙以然听得心里很是受用,拉着被子躺下动动嘴,“行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你今晚睡客房去吧。”   这李遇一听那能让呀,厚着脸皮贴上去搂着腰就是一阵哄,哄得孙以然脚后跟直踢他小腿,“犯了错误的同志只有接受处罚才能彻底认识问题的严重性,别啰嗦,赶紧去!”   李遇吻着他耳廓轻笑,“大王,小的真的已经知错了,求大王宽恕,冷宫就不去了吧。”   边说还边蹭他,蹭的孙以然红透了脸,心中大骂老东西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结果那老东西蹭他心神荡漾,冷宫不用去了,晚上还有加餐,压着他吃了又吃,吃了再吃。   孙以然心里那个恨呐。   李遇近些天着急上火,嘴角连燎了两个大泡。   金桐奖揭晓在即,方明镜能否最终摘得影后桂冠对她对李遇都影响甚大。于方明镜而言,拿了金桐影后,走,价高气足可谈条件范围大,留,重捧大宣聚星一姐不在话下;而于李遇,带过红极一时的孙瑜,又带出了个新晋影后,他的身价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两年多的苦心经营,成败就在此一举,李遇能不着急嘛。   孙以然盘坐在沙发上看他忙到冒火,轻轻叹气,保温杯里泡上菊花塞到他手里,开门,弯腰,恭送他一路好走,再回屋捯饬下自己去赴宴。   孙以然与环娱的经纪约眼看就要到期,续约与否却一直没有表示,庄炜终于忍不住了,约他出来面谈。孙以然看着手机上庄炜发来的饭店地址,头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位无所不能的超人经纪人心中还是很重要的,渝园呢!很贵的!   凌晨李遇回家,一开门就看见孙以然坐在沙发上看剧,听见门锁动静转头笑咪咪的表情相当谄媚,“臣有要事启奏。”   李遇换鞋进屋,打了个哈欠, “朕乏了,有事明儿再奏。”   孙以然跳下沙发跟在他身后,“臣已放好热水,陛下可以一边泡澡去乏一边听臣禀告。”   李遇听了这话转身拉开卫生间门,瞟了一眼,果然浴缸内热气腾腾,挑挑眉,“这么贴心。”   还有更贴心的呢。孙以然服务周到,帮他宽衣,又扶他坐进去,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浴缸边摁摁肩,捏捏腿,体贴的不行。   李遇舒服的一声长叹,睁眼看他笑,“进来一起?”   “不了,”孙以然趴在浴缸边伸手摸他小腹,“小肚子下去了,”说着五指戳戳点点一路向下,滑入水下之前被李遇一把抓住。   “老实点,再摸下去小弟弟就要起来了。”   孙以然哼哼两声,收回手,“我有件大好事,关于你的。”   “我的什么事啊?”李遇累的不想和他绕弯子。   孙以然挑眉洋洋得意的笑,“你猜我今天吃饭遇见谁了?”   “谁啊?”   见李遇兴致不高,孙以然干脆一股脑倒了出来,“我遇见赵总和仲哥哥了,他们也在渝园请客,请金桐组委会那几个老头!”   李遇睁眼猛地转头看他,差点崴到脖子。   孙以然用力一点头,“赵总亲口独家,绝对真实绝对劲爆!”   “那可是A类啊,”李遇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眨眨眼,“赵立华唱片业玩的风生水起我知道,影视圈里他也有这人脉?”   孙以然凑近他笑了,“赵总没有可仲哥哥有啊,组委会里好几个老头都是仲导老交情,仲哥哥一直都有联系。”   “你说咱们要不要也托仲哥哥把人约出来,替我姐活动活动?聚星舍得散财吧?”   李遇摸着下巴想了想,“赵立华已经和人家吃过饭了,环娱那边肯定是打点过了的,咱们要再请,多少是个问题……”   孙以然揉揉他肩,道,“这你大可放心,赵总根本没往殷娟身上投钱,”见李遇诧异,又道,“赵总说他这顿饭分文未出,人是仲哥哥请的,他只作陪,两个人就盯着影帝一项谈呢,连最佳影片仲哥哥都没让他插手。”   李遇听乐了,“这是什么个意思,你们环娱的套路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卖人情、送钞票不疼自己家的全给别人家的做嫁衣?”说完他一想乐的更欢了,“得,你仲哥哥这是在给自己做嫁衣呢。”   孙以然也眯着眼睛笑,“那咱们到底约不约呀?”   “约啊,”李遇闭眼往下滑了滑,“我正愁没路子找人呢,赵立华大发慈悲咱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孙以然邀功似的逗他,“行,那我明天就给仲哥哥打电话。小李子,你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孙以然的得意不像小孩在献宝倒像太监想献身。   李遇探出一条胳膊,笑出了声,湿哒哒的手滑进他衣服里摸他后腰,“大王,要不您脱了进来我伺候伺候您?”   孙以然扭腰躲他手,笑骂一句臭不要脸。   两人闹着闹着李遇捏着他腰问了一句,“哎,你光赵总说赵总说的,这事仲夏是怎么个态度呀?”   孙以然拉开他手,摁回浴缸里,“仲哥哥应该还不晓得我知道了吧,我在洗手间碰到的赵总。”   李遇一愣,追问,“洗手间碰到的?”   孙以然点头。   李遇忍不住皱眉,“你们老板都这么信任员工的,黑幕影帝的事洗手间就能随口说出去?”   孙以然一听这话也缓过劲来了,和李遇一块皱眉,“你什么意思?”   李遇思考了一下,“怕是赵立华和仲夏有嫌隙,想拿你做冤大头。”   “啊……”   “今晚的事你千万别和仲夏谈起,不仅是仲夏,谁都不要提,烂肚子里最安全。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孙以然赶忙摇头。   “仲夏替乔谦默请客乔谦默人却不在,他可能是背着他搞得。赵立华偷偷告诉你指不定就是盼着你大嘴巴给散出去,到时候黑幕丑闻一出,乔谦默和仲夏关系一破,说不定仲夏会怪到你头上。”   揽过他吻了吻额头,“不要说出去,明镜的事我来解决。”   李遇解决的结果如何他没透露,搞得十天后孙以然坐在电视前看直播时心里紧张的不行。   红毯上方明镜一身简洁大方的浅粉裸背长裙,一亮相就再次俘获孙以然的少男心,激动地他拿过手机就给李遇打分手短信,打到一半人出了镜头,他少男心冷静了下来,想想自己家老男人也挺好,实用,又把短息删了。   孙以然去厨房给自己拼了个果盘又调了杯蜂蜜水,再回到电视机前正好赶上《戒毒》剧组亮相。   镜头中殷娟挽着齐新最先踏上红毯,两人还没出画面背景里便传来一波接一波山呼海啸般尖叫,镜头一转,赵二仲三并肩出现的一瞬孙以然脑海中咻的闪过一个词:金玉其外。二人俱是一身合身礼服,翩翩公子样,孙以然撇撇嘴,心里一句败絮其中没念叨完,现场的尖叫居然变了调,尾音齐齐飘高,刺眼的闪关灯也咔嚓咔嚓亮的更猛,镜头中仲夏下意识侧头躲避,赵二眼珠一转,贴在他耳边说笑,下一秒仲夏吃惊回头,梁秋慈步入画面中。   梁秋慈!十年不见的梁秋慈!   孙以然嘴张的比仲夏还大,他万万想不到昔日的女神有朝一日会带着沉稳与优雅以及时间的眷顾款款步入他的视线之中,一时呆若木鸡。   孙以然傻掉了,可他高段位的仲哥哥倒冷静的很,人家对着紧跟着踏上红毯的梁秋慈与乔谦默微一颔首,回身局外人似的继续前进,全然没把现场杂乱的哄叫,媒体记者不舍不休的高声追问,以及身旁赵寅礼的坏笑当回事,采访区都没入直接进了场,留下喊了他三四声的主持人窘迫的把话筒转向乔谦默。   孙以然吞一口水骂一句仲夏薄情郎,再吞一口接着骂负心汉,等他把一杯蜂蜜水喝完了才想起给李遇发个短信,让他务必务必务必给他弄张女神的签名来。   一场颁奖典礼持续了快两个小时,期间孙以然先后灌了四五杯蜂蜜水。   他有一个毛病,一紧张就想喝水,因为这,高考进考场前喝多了水去厕所还差点误了考。   等到他好容易盼到要颁最佳导演奖了,实在憋不住去卫生间放了个水,谁料放的悠长了点出来的时候乔谦默都已经在说获奖感言了。   孙以然一愣,下一秒猛扑向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颤着手去点微博,等到热搜上新人影后的大红标题映入眼里,他姐微低头泪流满面的照片出现,孙以然差点激动的热泪盈眶,翻身仰躺在沙发上将手机压在胸口一面傻笑一面想哭,很是癫狂。   这一次,终于,全世界肯定了方明镜。   那天李遇回来的很晚,天擦亮才进家门。他喝了不少酒,满身寒气混着酒臭跌到床上,从背后抱住沉睡的孙以然,抱的很紧很久很动情。    第23章 第十八章   方明镜拿了影后,李遇成了影后的经纪人,他二人一道续签了聚星。聚星诚意十足,下重金力捧方明镜,孙以然笑眯眯的对着二人拱手贺喜,讨彩头,求红包。   方明镜很豪爽,拿起手机按了两下就转了一串零给他,孙以然看着到账的短信提示脸上笑容一僵。方明镜看不出这些,一屁股挤到他身边拉着他喳喳不停的讲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李遇坐在一旁玩手机,斜眼见他二人头靠头、手拉手,亲密小姐妹般一个傻笑着说,一个傻乐着听。等到方明镜说的口干舌燥嚷着要水时,指使孙以然进厨房泡花茶,自己也跟着进去拿饮料。   孙以然靠着台面往茶壶里倒花茶包,李遇打开冰箱拿饮料, “你得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   孙以然手上动作不停,“你别跟我姐玩今日捧高高,明日跌跤跤的套路。”   “怎么会”李遇飞快亲一口他后脑勺,转身出去了。   聚星借着金桐余热为方明镜安排了一系列活动、代言,最大程度保持高出镜率。而李遇一番手段保住了他影后经纪人的位子,同时让聚星高层看到了他的能力,安排了一位同款潜力新人给他,这一老一新两个人很快占据了他时间的大头,搞得有段时间孙以然只能在晚上就寝前见见他家老男人,生活不和谐,颇为些小怨。   李遇抱着他哄,边吻边嘟囔刚接手新人,工作多一点,等过些时日上正轨了就闲了。   孙以然嗯嗯两声乖乖点头,信了他的话,哪晓得这个时日一过就是整整两个月,花谢花又开,孙以然小超市都要开始进冷饮了李遇才终于闲下来。   李遇一闲就想起了孙以然欠他的那顿烛光晚餐,日日出门前口头提醒不算,隔三差五还短信电话骚扰,给孙以然烦的,给员工结了四月份工资一拍桌指使小会计从账上划了笔钱准备公款吃喝。   餐厅订得不错,幽静又有情调,酒菜也都可口,精致且悦目,就连对面坐着的老男人在莹莹烛火下也照出了点子乃良人的错觉,如果没有被认出来,孙以然几乎可以过一个堪称完美的夜晚。   孙以然插着鹅肝与李遇低声调笑,耳边突兀冒出一个辨识度极高的男音,傻掉了。   “孙以然?”   孙以然应声转头,皱眉盯了半天才确定那个远隔着盆景装饰,层层隔断冲他笑着摆手的男人是他两个月不见的超市合伙人。   这眼尖的……   没等他吐槽完,仲夏起身径直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他对面坐着的是李遇,哦了一声,睨着孙以然怪笑,招手让服务员加了个座位。   孙以然眼看仲夏坐下真傻了,“我靠你又干嘛呢,我这吃饭呢!”   仲夏盯着他似笑非笑,“是,还烛光晚餐呢。追姑娘追到姑娘经纪人床上,孙以然,你可真能耐。”   孙以然心一虚,不服,叫嚣道,“谁说我上他床,就不给他让我压?!”   李遇听了这话低头直笑,仲夏也笑,他不仅笑他还嘲,“就你个□□货?”   孙以然真怒了,瞪他,“你欺负我老实人!我靠你不是玩消失么,现在出来吓什么人,赶紧消失去吧!”   这话倒不是孙以然有意冲仲夏,他是真的消失了两个多月。   禹山电影节之后,仲夏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大变活人,潜藏踪影,销声匿迹,无缘无故消失了快两个月。若不是《戒毒》破五亿的庆功宴上匆匆显了个身,媒体大众还以为他又低调出国了呢。   仲夏心情颇佳,不怒也不恼,仍旧兴趣十足来回看他俩,突然问,“上次你抱着我哭,就是为了他?”   话一出口孙李二人都愣了,李遇呆呆看向孙以然,孙以然则猛转头瞪仲夏,“我什么时候抱你哭啦?!”   “孙子抱我哭,蹭我一身鼻涕的不是你?要我说给你听?”   孙以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遇倒是颇有兴趣,问了两句,仲夏见有人愿听,坏笑着看了眼孙以然,扭头对李遇讲起了八月那场醉酒。   只不过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是美颜版,遣词造句生动华丽,关键重点全部舍去,往细里一听全是些拖时间的废话。   李遇渐渐听明白了,偷瞄孙以然一眼,见他也沉着脸,回了个特无奈的眼神。   “仲哥哥,我这真吃饭呢。”   “嗯,”仲夏善解人意的点头,“我知道,你接着吃啊。”   “那你……”   “哦,我不吃。”   “你不吃?那早知道就约办公室谈好了。”    第24章 第十九章   吴孔怀站在仲夏对面,说完这番话先对目瞪口呆的孙以然点点头,然后转向同样目瞪口呆的李遇。   “聚星的李遇吧?您好,我是AMND吴孔怀。”   李遇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和他握手,“久仰久仰”   仲夏趁着两人握手的功夫招呼服务员又给吴孔怀加了个座位。   淫者见淫,吴孔怀丝毫没有打扰小情侣约会的意识,只当孙李二人是仲夏拉来的挡箭牌,对他们客气笑笑,让人顺便在仲夏身边再加一个座位,就大方落座。   “之前明镜拿奖,AMND还专程送了礼物贺喜,真是费心了。”   “哪里,方小姐有才华有实力,金桐影后实至名归,应该道喜,”吴孔怀笑道,“李先生也是劳苦功高,孙瑜之后还能带出一个金桐影后,想来也不容易。”   吴孔怀这话是对着李遇说的,眼睛却转向了仲夏,后者皱眉转头,细细打量了李遇一番,孙以然紧张到手心冒汗,才点着头喃喃道,“难怪我看着面熟……”   仲夏意外的好说话让孙以然有些诧异。   吴孔怀笑着看了眼孙以然又转向李遇,两人就圈里的新动态聊了起来。   孙以然悄悄靠近仲夏,“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你知道孙瑜……”   仲夏反应极快,嗯了一声,“怕我迁怒?”笑着看他一眼,“至于么,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得顾着你呀,以后他再欺负你了别找我哭哦。”   孙以然瞧他笑,“谁找你哭,你死皮赖脸的不走就是躲吴哥来了?”   “我躲他?”仲夏嗤笑一声,“我他妈是不想听他念叨。”   孙以然笑了,想说你不惹事他能念叨你,还没开口又一个低沉的男声加了进来。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本来两人浪漫晚餐变成四人小型聚会就已经很奇怪了,此刻站在仲夏身后的乔谦默将整晚的怪异推向高潮。孙以然心情复杂,来回扫着这一桌奇怪的搭配,半天才想起扭脸去问仲夏,还有人吗?   可仲夏比他还惊讶。   仲夏诧异的看着乔谦默和吴孔怀握手,跟孙以然打招呼,再和李遇握手说笑两句,最后在他身旁坐下,转过身来盯着他笑。   “你这又是玩哪出?”   仲夏五官复位眉一挑,终于把脸转向吴孔怀,“你玩什么?”   吴孔怀笑笑,“我还想问你,罢工两个多月,你想玩什么?”   仲夏有点恼。   接到吴孔怀电话时他就猜到对方要谈这事,可他不想谈,所以才不给他独处的机会。谁料人家本就没打算遮掩,挂了电话就联系上了乔谦默。   “你和我的经纪约还差二十三年,我不想早早待业在家。什么时候开工,给个准话。”   吴孔怀说的简单直白,周围一圈人听得目瞪口呆。   仲夏沉着脸视线一扫,孙以然张着嘴望他,吴孔怀望他,孙以然男人也望他,乔谦默倒是没望着他,他直接转过身来问他, “二十三年?你签的什么这么久。”   “卖身契。”仲夏没好气道。   孙以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正想开口问两句却被李遇一个眼色制止。   吴孔怀听他胡说笑了笑,依旧一副工作口吻追问道,“你不给我个日期么?”   “你既然不愿出山,我想你心里明白。但你觉得这样有用么?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躲是躲不掉的。”   “不过只剩三张唱片一场演唱会,他们还能玩出花来?公司也不是吃白饭的,你要是真放心不过,就全交给我。”   吴孔怀这一番话掐头去尾中间留的也不利索,在座除了仲夏其余人均听得云里雾里。乔谦默看了看他,张口欲言,仲夏却先他一步摇头,“这事你别管。”   又转向吴孔怀,“你也别管了。我没想躲,只是现在不适合出来。等过段时间,乔老师金桐影帝的热度消了我自然会回来,”说着勾唇笑了一声,“对付赵立华还用不着你出手,一个寅礼就够他忙的了。”   吴孔怀只当他是顾忌乔谦默,见他点了赵立华的名也就直言不讳道,“环娱那里你能搞定公司自然不会插手。但是,乔老师拿影帝和你又没关系,你担心什么。谣言未必能止,小心一点也起不了什么大风浪,何必一拖再拖,拖得越久变故越多。我个人的意见是尽早了了那三张唱片,也好为以后的工作早做打算。”   吴孔怀话说到一半孙以然和李遇对视了一眼,暗幸当初渝园吃饭的事没捅出去。信息不对称的好处就是孙以然生平第一次先吴孔怀get到了仲夏忌讳的点,见他还要摇头,想也没想,小声叫了句仲哥哥,凑到他耳边就道出了渝园偶遇赵立华的始末。   李遇见状,心中叹了口气,默默低头抿一口酒。   仲夏没想到孙以然会知晓此事,乍听一惊,下意识去瞟乔谦默,和一直盯着自己的他视线一对又忙转向吴孔怀,越听脸色越差,眼神一暗,看了吴孔怀一眼。   吴孔怀不愧是和仲夏搭档了十多年的人,一个眼神便迅速了解,微不可察的颔首。   孙以然没看见桌面上的风云暗涌,说完便放开了仲夏。   仲夏坐回去食指点了两下桌面,对吴孔怀说,“我明天去你办公室,这事要细谈。”   吴孔怀了然,起身,“上午十点以后我会在公司,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说罢向其余人招呼道不打扰了,便要先告辞。   转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你嫂子叫你周末回家吃个饭,”对乔谦默笑笑,“乔老师要是不嫌弃家常菜粗简,也欢迎来做客。”   乔谦默全然不理会身边皱眉拒绝的仲夏笑着回了句那就打扰了。   吴孔怀顿了顿,眼含笑意注视着两人,朝仲夏说了句妞妞喜欢的那套玩偶链接发你手机上了,不要空着手来就走了。   仲夏啧了一声, “你答应他干嘛,周末不是说好了回去吗?”   乔谦默看看孙李二人,见两人正在小声交谈,压低声音问他,“你和环娱怎么了,还和赵立华有关?”   仲夏笑了,“没事,就是我最近不开工,耽误他赚钱了,他找我经纪人打我小报告。”   仲夏这话半真半假,乔谦默只当他胡说,余光里注意到孙李二人对话结束正默默看着他俩,只能暂且按下,留待回家后慢慢审。   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是条短信,乔谦默低头一边回短信一边问仲夏,“秋慈在附近试婚纱,周彦出差了叫我去长长眼,你去吗?”   问完他才觉得不妥,一时转头看着仲夏说不出话来。   仲夏笑了一下,眨眨眼,“不去,我和孙以然好久没见了,还有点话要说。”   孙以然被点名苦着脸去看李遇,后者偷窥天王、影帝地下情正酣,脑内小剧场演的跌宕起伏,没顾得上他。   乔谦默看了眼孙以然,点点头,“我就在附近,你聊完了给我电话。”   仲夏乖乖点头。   乔谦默起身与李孙二人道别,又亲昵的捏了捏仲夏后颈,走了。   等桌上又只剩下他们三人时,孙以然的烛光晚餐早已经凉透了,他也无心再吃,仲夏脸色变了又变,正靠着椅背看他。   “是赵立华亲口跟你说的?”   孙以然点头。   仲夏皱眉追问了些细节,孙以然一一交代,末了他看了眼李遇,问,“还告诉过别人没?”   孙以然摇头,“本来准备烂肚子里的。”   仲夏点点头不说话了,半响笑了一声,斜眼看他,“…还挺机灵,记得谢谢你男人,”   “合约到期了赶紧出来,晚一晚姓赵的可能就不会轻易放你走了。”   仲夏又交代他开超市的事别跟庄炜说,说完起身要走,却被孙以然按住了肩,“你请客的事乔老师知道么?”   仲夏看他一眼又坐下,“不知道,怎么了?”   “吴哥也不知道?”   仲夏嗯了一声点头。   孙以然看看他,又看了看李遇,最终放开了手,“你悠着点玩吧,小心玩出火来。”   仲夏笑笑,摆手走了。   那天回家孙以然也是一路无言,不过这次他是真的在想仲夏的事。    第25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下午,孙以然估摸着仲夏和吴孔怀谈话的时间给他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没等他出声仲夏飞快的报了个地址,让他先去等着。   孙以然没能先等着,他到的时候仲夏早已经到了,旁边还坐着乔谦默。   两人坐在一排高大绿色植物隔断后,面前落地玻璃墙干净透亮,阳光倾洒进来,铺了满桌满地。店内空无一人,安静的氛围像极了年初那个异国小街。   黄花梨小圆桌上堆满了剧本,乔谦默手里卷着一个正与仲夏说笑,见孙以然来,笑着招呼他坐又唤来服务员点了杯咖啡。   “这戏真不能接,符远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戏里的儿子才二十出头,他找我来演,我怎么演,二十岁啊。”   仲夏靠在椅背里直笑,“你演五十岁最合适,哎,这不是还有个爹么?跟他说你演他爹。”   乔谦默笑弯了眼,转向孙以然,“咱们又见面了。”   不知怎地孙以然就想起了方明镜说过的话,傻笑了一下,乖巧道,“乔老师说笑了。”   仲夏拿过乔谦默手中的剧本,往桌上一丢,对他笑,“你见过孙以然?”   孙以然猛地想起小超市里的那次独谈,睁大眼睛去看乔谦默,好在后者无意为难他,只是笑着伸手理理仲夏耳边打卷的黑发,“平安夜酒会见过一次,”又看了眼孙以然,再转向仲夏时眼里多了些戏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方明镜的影迷呀。”   仲夏一愣,赵二最近总是阴阳怪气的跟他嘀咕方明镜,现在再看孙以然,噢了一声点头明白了。孙以然不好意思摸摸头,“事发突然,搬你出来镇镇,救人于水火嘛…”   仲夏真是哭笑不得,伸手点点他额头,“你倒是顾家。”   乔谦默被逗乐了,把他点着人家脑袋的手拉回来握在手里轻捏, “救人于水火……哎,你就当做好事积德了吧。”又对孙以然道,“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的那位是方小姐经纪人吧?”   见他点头,笑道,“当初真是诚心想签下那二位,方小姐如今留在聚星想来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只是没能和李先生成为同事我个人挺遗憾的。昨晚仓促,下次约个时间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孙以然点头,他给仲夏打电话的本意是想和他单独聊聊,现在要聊的对象就坐在对面,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仲夏又和乔谦默说笑了几句,便催他,“你赶紧回去,我和孙以然帮你看剧本,忙完了咱们晚上好出发,这事你要再推我可真生气了。”   乔谦默笑了刚要张口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楞了,抬眼看仲夏,“仲导”见仲夏伸手就要夺,他向后一退起身便接了。   孙以然看着乔谦默起身走到三米开外的钢筋墙边接电话,仲夏的脸色慢慢暗了下来,等乔谦默接完电话回来,他貌似不在意的笑笑,“你跟老头还有联系呢?”   乔谦默盯着手机坐下摇头,“很久没联系过了,”说完抬起头看了仲夏一眼,“你爸约我吃饭。”   仲夏微一皱眉,“什么时候?”   “今晚”   “不行,”仲夏想都没想便道,“你答应过我了,今晚不行。”   乔谦默看着他,顿了顿,“郑卫国知道吗?”   仲夏不说话。他岂止知道,三月份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见仲夏沉默,乔谦默拉过他的手继续小声说,“你爸告诉我郑导也在,听意思可能是想介绍我们认识,郑导手头有部戏投资商都快找齐了。”   仲夏听着,心里想的却是别的。   孙以然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乔谦默哄人不好发挥,他仲哥哥也未必好发火,于是借口去卫生间先避了。   他一走,乔谦默拉着自己的椅子坐近了点,靠近仲夏小声道,“真生气了?真生气那我就不去了,我今年不拍戏了,陪你一年。”   仲夏抬眼看他,笑了笑,“你拿话压我呢。”   乔谦默看着他笑,“真生气啊?”   仲夏手指勾着他手指拉扯,“你有时间陪我一年我还没时间跟你耗一年呢,昨晚没听我经纪人说么,三张专辑、一场演唱会等着我呢,没工夫跟你耗。”   乔谦默轻笑出声,“这样,晚上你跟我去,到时候我进去露个面,见到人就给你发短信,你给我打电话我就跟他们说有急事,出来咱们就出发,好不好?”   仲夏笑笑,“随你,你赶紧走吧,别拖到六点钟还没出写字楼。”   乔谦默亲亲他额头,起身走了。   孙以然保守估计最起码要二十分钟,于是他没进卫生间,转了个弯出了店门。等他沿着石砖路欣赏街道两旁的仿欧式建筑走了个来回时,就看见乔谦默大步进了街对面一幢写字楼。   他回到原先的咖啡馆,仲夏依旧靠着藤椅坐在阳光下翻剧本,孙以然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仲夏面色平静,看不出喜忧,仔细翻看着手里的剧本,头也不抬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乔老师那个影帝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仲夏抬头,“我说的话你信吗?”   孙以然毫不犹豫的点头。   “没有,”仲夏合上手中剧本,“几个老头跟我打了一晚上太极,赵立华出去了才跟我说了实话,一是当时结果已定我联系晚了,二是就算结果未定,那是金桐,他们还想做个有良心的奖。”   “我没插上手还被赵立华讹上了。”   孙以然信他,“那乔老师怎么办,要是有人借题生事怎么办?”   “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呗。我说的话你能信他不一定会信,前车之鉴,我不怪别人,”仲夏想起仲符文的电话,“怕是有人已经想生事了。”   孙以然劝道,“不如你提前坦白,坦白从宽。”   仲夏勾勾嘴角,笑的很残忍,“我疯了才会跟他坦白。在他那里我是惯犯,坦白从宽不适用,说不定他听了还会怀疑我别有用心。”   孙以然看着他叹气,“你当时怎么想的,你不是最怕他跑了吗,还帮人家黑幕,就不怕人家影帝一拿全,转脸境界一高不搭理你了?”   “不破不立没听过?”仲夏挑眉冷笑,“他把奖杯拿全人生追求暂空,我不趁虚而入,真等他事业爱情双丰收?”   孙以然叹口气,小臂搭在桌上,倾身靠向仲夏,“仲哥哥,你要真喜欢乔老师就别再玩这一套了,慌说多了圆都不好圆,你没看颁奖礼上乔老师的获奖感言,人家拿真心跟你换真心,你这样,会崩的。”   仲夏同样看着他,“人心隔肚皮,他能跟我装一次谁知道他会不会装第二次,他是影帝我看不透他,打点算计怎么了,不过是为了两个人都好。再说了,有些东西我双手捧给他人家未必当回事,就算在乎一时也你能保证他会在乎一世,我不相信光靠感情就能维持长久。他要是真认透了我估计早吓跑了,能在这跟我墨迹?”   “乔谦默喜欢的是对外不可一世,对他温顺乖巧的仲夏,我迎合他,他开心我也开心,有什么错?”   孙以然看他,深深的看他,“你就不怕他喜欢的只是仲夏?”   “仲哥哥,如果乔老师真的是拿心去喜欢你,想和你换感情你会让他输的血本无归。”   仲夏皱眉,像是这话有刺,刺进了他心里,摇头低声喃喃,“真心喜欢这事太好,不可能落到我身上。”   孙以然起身,最后看他一眼,“给你推荐一部电影,明镜的《一场荒诞的爱情故事》,希望你能遇见的是表少爷。有事尽管给我打电话,超市你想来就来,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一批货要送来。”   仲夏没吱声,孙以然叹口气走了。   出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透过层层绿叶阳光下仲夏背对着他低着头,似乎又拿起了一本剧本。   孙以然把车停到小区车位步行去超市。出了小区看见路边的马路牙子,不知怎的想起了去年五月的那个雨天,李遇突然出现,把他从道牙上拽下,拽进了现在的生活里。   他走过去踩上道牙低头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又是一人突然杀出来,挡住他的路,笑道,“小同志怎么在这里躲懒呐,超市里来了一批货,父老乡亲们都盼着你去搭把手,出分力呢。”   孙以然抬头,李遇背对着阳光对他笑,牵过他的手把他拉下来,转身与他一道向前,“不要一听见干活就装傻,没有用的,你男朋友早已看穿……” 作者有话要说: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